但是,愈合需要过程,而这个过程是痛苦的。
之前怎么都哭不出来的她,此刻像是被人打开了泪腺,热泪不断地往外涌,风一吹,发丝黏在脸上,鼻头红红的,看上去和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
段坤感觉到她在颤抖,可就是听不到哭声,于是他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转个身,将她裹进怀里,在她头顶哄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陈忆姗终于撑不住了,边哭边问:“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呀?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怀里的人泣不成声,呜咽着,让段坤心里直泛酸,本想忍住眼泪,但是牙根儿快咬碎了也忍不住。
他心里疼呀。
陈忆姗在段坤的怀里哭了一个小时才停下来,从他怀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浅灰色的毛衣湿了一大片。
“你……冷吗?”陈忆姗一开口,鼻音很重。
一阵山风吹过,段坤打了个寒颤,故作嫌弃地说:“走吧,回去吧,不然,你的鼻涕全冻在我毛衣上了。”
“切,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计较。”陈忆姗小嘴一瘪,再配上那俩大肿眼泡,表情委屈极了。
段坤一看她这个表情,也不敢再多嘴,生怕再惹她哭,自己把拉链拉上了,又牵着她往庙外走。
“等等,陈施主。”一个留着花白山羊胡的和尚,从庙里徐徐走了出来。
陈忆姗回头一看,是过去和父亲一起见过的一位师父,连忙双手合十,向师父行礼。
“我这里有一封信,是你父亲交给我的。”说着,师父将信递向陈忆姗。
陈忆姗将碎发别在耳后,又细看了那个信封一眼,然后双手将其接了过来。
第42章 42
阿姗,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爸爸已经不在了,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向你道歉。
爸爸知道,我就这样走了会让你受到极大的伤害,但是,请原谅我的自私,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做出选择。
你还记得吗?你妈妈刚离开我们的时候,我活得真是狼狈极了,给你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这是我一直都难以释怀的。我怕自己无法给你足够的爱,就想尽办法保护你,可是,我总是用错方式,甚至因为我的自私,你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让你白白丢失了三年的青春时光……直到美兰出现,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自己的爱有多么可笑。对此,爸爸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其实,我知道,无论我过去做了什么,你都没有怪过我。你的善解人意,你对爸爸的爱,爸爸一直都知道。有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还有关于服装设计的事情,我一直拦着你不让你做,除了你妈妈的原因,还因为我确实不想让你踏进那个圈子,我怕你以后会面临和你妈妈一样的选择。当我知道你和小坤在一起时,我就更怕了,仿佛一切都在重演,那样的话,我担心你会不幸福。
我无法想象你不幸福的样子,我也无法不想象,你知道的,爸爸总是这样顾虑重重,无形中给你和身边的人带去了非常大的压力……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是别人的错,而是我自己的错。答应爸爸,无论你妈妈曾经做了什么,都原谅她吧,她也没有错,只是做了她想做的选择罢了。
如果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你看到这封信时应该是元旦,那这就是爸爸最后一次在新年的第一天和你一起祈福。爸爸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也别再为我伤心。爸爸此生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愿你平安喜乐。所以,勿念。
陈正康
读信的时候,陈忆姗好像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不禁眼底又生起一层泪雾,不过,此时的她内心格外平静,即便身旁有路人经过,也没扰了她对父亲的思念。
师父见她神色中尽是哀伤,也不再旁观,启齿安慰:“姑娘,你的父亲仁爱,走之前交与我寺一笔善款,以助我们修缮寺庙。我想,他这是在为你积功德,累福音。你切莫过度伤心,再让他不得安稳。”
陈忆姗听了师父的话,环视一周,这才发现寺庙已经不是前些年的模样,就连来这里的香客也远不如从前。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吧。
“多谢师父指点。”段坤双手合十,恭敬地向师父鞠了一躬。
“阿弥陀佛。”师父回。
陈忆姗听见师父的声音回过神来,立马向师父行礼,犹疑一瞬后咽了咽,问道:“师父,我父亲他……还有没有说起别的什么?”
尽管陈忆姗暂且接受了父亲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但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能接受吴美兰的离开,能接受顾阑珊的突然归来,却偏偏不肯放过自己呢?
师父摇摇头,说:“没有了。”
陈忆姗神色黯淡,显然是有些失落了。
师父捋了捋胡子,接着说:“你的父亲是个很骄傲的人,过去他不肯原谅别人也不愿放过自己,常常来这里寻一个答案,但是无果。现在,他找到了答案,这个答案于你我来说并没有对错之分,姑娘何必再去寻找一个答案来破解别人的答案呢?”
段坤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想要立刻明白这番话还很困难,但是他记下了。陈忆姗倒像是听明白了什么,目光中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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