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说什么,散会后素衣悄悄的对清扬说,“容小姐可真漂亮。”
清扬点一点头,“是啊。”
接下来的几天便都是忙着这一宗事情,要选地址,要出方案,又要分类整理样品,天天都加班,因为是门面的工程,公司也算是花了大本钱,展厅的地址居然选在国贸A5的第一层,正是京城中最最抢手的黄金地段,素衣和清扬是部里的骨干,都被临时的抽调过来,这一次的任务比较严格,连装修布置房间规划都要一手操办,一屋子的油漆锯末味,严素衣戴着安全帽叹气,“我们又不是装修工人。”
清扬点头,“我们是白领工人。”
人人都辛苦,但是工作进程也快,这一天本来是约了设计师做室内布局整体规划,刘部长却亲自过来,一进来就点手,挺胸凸肚的,“小叶小严,你们两个都过来,你们来见见容小姐——啊,开会的时候都见过,”又笑,肥嘟嘟的脸上像是开了一朵花,“肯定都见过的。”
容嫣这一天穿了一条军绿的肥腿裤子,上面是一件墨绿的羊毛衫,领口和腰际都是宽宽松松的,□着洁白的脖颈和手腕,只带了两条长长的耳饰,看来气质高雅,为人也十分的随和,严素衣那边有活,便只是清扬领着她在各处看过,又详细地介绍了一下策划的理念与方案,容嫣打听得十分仔细,一边听一边点头,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末了还礼貌的致谢,“叶小姐,辛苦了,这么晚。”
清扬也笑,笑靥如花,十分尽职尽责的,“没事没事,都是应该的,容小姐要是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打这里的电话,我的分机号码是103。”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去,时候已经晚了,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屋子里面的人走得一干二净,清扬正回身锁上门,忽然听见容嫣喊,“凌宇,凌宇,这里,这里——”
清扬想转过身去,可是忽然觉得身上没有力气,就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他,看着初春的烟雨蒙蒙里,他撑了一把伞,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来。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正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那句子真好,她是学中文出身,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多愁善感,每当下雨的时候,都会念一些酸文假醋的东西给他听,他就微笑,温柔的把伞倾斜过去,替她遮挡着身子。
他走上台阶来,依稀还是当日里,当日的大学里,那样挺拔犹如一株新树的青年,身后是烟雨蒙蒙,图书馆的高大楼宇,从每一个窗子里透射出橙黄色的灯光来,她读了一个下午的书,兴高采烈的走下来,图书馆的台阶那样的高,一级一级的走下来,就像是踩在琴键上一样,似乎能够跳跃出铮铮的乐曲,终于看见他,就兴高采烈的招手,“凌宇,凌宇,这里,这里——”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景物并非依旧,人事已然全非,虽然不是沧海桑田,却仿佛此生彼岸,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彼此,在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中,一次又一次的,错失。
终成陌路。
容嫣走过去,亲密的替他整一整衣裳领子,微笑,“不是说今天不要过来了吗,我自己开了车子。”
他合上伞,“下雨了。”
清扬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冲到雨里的冲动,他还是那样,那样体贴的一个人,什么事情都会想得周周道道,就像是一把伞一样,晴天的时候遮阳,雨天的时候避雨,那样的一把伞,她一直以为,会永远的擎在自己的头上,这一生一世都是如此,可是一生一世这样的长,又有谁能够看得通透呢?
容嫣这才想起她来,连忙介绍,“这是叶小姐,这一次艺术展厅的负责人。”又指着他,“我男朋友,封凌宇。”
他这才正眼看她,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清扬转向容嫣,“容小姐,我要先走了。”
容嫣很热心,连忙阻拦,“别,这么大的雨,你又是一个人,我开车来的,我送你一程。”
清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了,不麻烦你。”
容嫣说,“怎么好意思,为了我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封凌宇沉默了半天,忽然接口,“叶小姐,我送你一程吧。”
清扬一怔,容嫣却依然笑靥如花,走过去轻轻的拥抱了封凌宇一下,“那你就辛苦了,我今天确实也有一点点的累了。”
她的指间有意无意的,泻出一丝流萤一般的丽,清扬一瞥眼看见,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漫天漫地的雨,一条条,一线线,仿佛都是浇在心里,让人从心底往外面,发着凛冽的寒。
车子上了路,他的车是一辆银灰的凯迪拉克,内敛而沉静的,就像他的人一样。雨越来越大了,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横扫着,一条条的水流下来,漫下来,纵横交错的,从车子里看去,遥遥的灯光都像是被毛玻璃罩住了一样,她一直都没有说话,他也紧紧的抿着嘴唇,他瘦了许多,从这个角度看去,下颏那里有瘦硬的线条,好像是僵直了一样,他的右手扶着方向盘,有意无意的遮掩着左手,可是她已经看见,他戴着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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