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原来出了一身汗,衣服都紧紧的贴着皮肤,那个时候还是夏天,可是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风吹过来,在身上,那样的凉。她茫然的想,封凌宇现在在做什么呢,他知不知道,她很难过。
真的是难过,以前难过的话,还能哭,可是她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胸口那里像是郁结着一团东西,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硬生生的忍着,可是要是忍着的话,又觉得自己似乎是要得内伤,就像是以前看武侠小说,那些人“哇”的一张口,就能够吐出一口血来。
就那样吐出来,那样的吐出来,哪怕那热血一下子就会变得冰冷,可是该有多么的痛快。
可是还要忍下去,真的是要忍,孤身一个拼在外面的人,谁的心里没有一本烂账,谁的肚子里不是满满的苦水,谁的身上,不是重重叠叠的伤口,那么多的伤口,有的时候想要自己检视一下,都不敢看。
真的不敢看。
因为太多了。
有的时候,其实仔细的想一想,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的,没有逼到那个份上,你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底线在哪里,真正能够承受的苦楚到底在什么程度。
那一个夏天里,她跑碎了一双高跟鞋,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双鞋,洁白纤细的带子,上面有两个小小的中国式盘扣作装饰,很简洁的风格,后来很多次,有时候出差,有时候逛街,她在无数的店堂里来来回回,想要再找一双同样的鞋子,可是再也没有找到过。
那一个夏天里,她几乎跑遍北京市的各个城区,有很多次坐错了车,而在陌生而偏僻的地方下了车,她不知道多少次在不同的道路上行走,有很多的时候,天已经很晚,她一个人从地下通道里穿过去,空旷寂寥的地下通道,灯火昏黄,只有她一个人的鞋跟敲击着地面,“笃笃”的轻悄做响,她一次一次的回过头去,确认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是自己一个人,才觉得放心和安全,后来连娉婷都笑话她是迫害妄想症,可是这一个习惯一直到了今天,她还是没有改变。
很多次赶在外头,没有时间吃饭,就只好在街边上,随便买一点什么就吃什么,她的胃病就是从那个时候做下的,肚子一饿就发空,胃里像是有一只尖利的小小的爪子,慢慢的从这一头挠过去,再从那一头挠过来,疼得人脸上一直的冒虚汗,吃甜点会烧心,吃到水果就会痉挛,煎饼果子吃得太多了,闻到味道就觉得恶心,便只能买一只馒头,一边走一边大口大口的啃完。
常常会有人看着她目瞪口呆,清扬自嘲的想,或许是年轻女孩子居然像个女贼一样当街啃馒头的场面真的很少见。
有时侯回家早,坐在车上昏昏沉沉的听见电子声音在那里报站名,身体累,心也累,可是睡不着,总是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在地面上,是在虚空中的虚空,没着没落的一个地方,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做什么都没有力气。这城市太大,人太多,可是其实每个人都很孤独,特别特别的孤独,那一种孤独从每一寸皮肤上渗出来,从每一个毛孔里散出来,甚至从每一根头发里,都能够嗅到孤独的味道。在街上能够看见同样年轻的女孩子匆匆的走过去,同样青春的脸孔如花一样的绽放,同样细弱的脊梁挺得笔直笔直,
每个女孩子都是有梦想的吧,不管怎样的梦想也都算是梦想的吧,那梦可以奢华,可以靡丽,也可以清淡,可以微暖,可是不管怎样的梦里头,其实都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可以厮守终老的人,他可以不漂亮,可以不英俊,可以很平凡,也可以很平淡,可是他总该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他的肩膀可以不宽阔,他的个子可以不高大,可是他总该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他可以有脾气,他可以不体贴,可是总该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他可以没能力,他可以很平庸,可是总该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他不用像山岳,也不用像海洋,不用是王子,也不用是骑士,每一个女孩子都会长大的吧,每一个女孩子在长大了之后,或早或迟都会抛弃幼时读过的童话故事,她们都会明白,年少时候的梦是那样的脆弱,那只是梦而已,浩渺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不管怎样的美丽过,最终都会消散,就那样消散掉,再也没有痕迹。
原来女人是如此天真而柔韧的生命,那楼宇越高大,夹缝里的阴影也就越沉重,一个城市再繁华,角落里也会有默默凋零的花,那些微茫而洁白的小小花朵,美得让人落泪。可是男人呢,他们是坚硬的,却如此的脆弱,从某种意义上说,居然不堪一击,在他们够纯洁的时候,他们不够成熟,可是当他们成熟了以后,却又已经堕落了。
第 19 章
有很多次,清扬都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真的就要撑不下去了,有时候走在大街上,看见街边的黑色的灯柱,她都想走过去,就那样抱住,不管不顾的大哭一场,只要大哭一场,能够找个依靠大哭一场,哪怕很冰冷,哪怕很坚硬------有时夜里睡不着,她一遍一遍的想,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从小到大学习都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当年考上大学的时候,邻居们都来贺喜,她也高兴,因为能够跟封凌宇到一起去,夜里悄悄的给他打电话,一句一句的说着有的没的的话,妈妈走到客厅里,又蹑手蹑脚的退回去,还轻轻的掩上了门,这些她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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