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没有别的啊。”
他说,“我不喜欢在路上听歌。”
她说,“奥。”
车子里很安静,再也没有声音,似乎能够听见轮胎摩擦路面,玻璃外面有人,也有车,很混乱也很热闹,原来今天是周末,她觉得闷得慌,一把就拉开了车窗,可是似乎是有灰尘,夹杂着热气,扑面就进来,又很浑浊。
她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别人,所以跟他闹,却又不敢说,只是无理取闹,他只是隐忍的容让着她,她都觉得自己挺没劲的,可是又难过。
他心里有别人又怎样,可是最终要跟他走上婚礼殿堂的人,会是她啊。
她只好又关上窗子,可是车子里面又太安静,她知道他不是爱说话的人,可是这样的安静没有来由的就让人觉得心慌,她有点后悔刚才关了音响,可是她真的不想听那一首歌。
手机响了,她连忙接起来,像是等了很久,那一头是爸爸,只说了几句话,也就挂掉了。
她也挂掉电话,转过头去,对封凌宇微笑,说,“居然是爸爸。”
他说,“原来是爸爸。”
她说,“是啊,爸爸也老了,有时候也唠叨。”
他说,“人上了年纪都是这样。”
她说,“爸爸问我们还要请什么客人。”
他说,“朋友,同事,亲戚,仔细想一想其实也不算多。”
她又问,“你说我们的蜜月要到哪里去呢?要到哪里去会比较好?新西兰还是济州岛,我还是很想看看拍《魔戒》的地方,可惜我都没有去成。”
他说,“哪里都好,我没有意见。”
她说,“奥。”
他有一点点恍恍惚惚的去看车子的外头,原来已经到了西单了,四周都是高楼大厦,车多人也多,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看见等待的人群,站在道路的两旁,就像是潮水。
婚纱是从巴黎空运过来的,服务员领着容嫣进去试,他一个人坐在外头等。店里的厅堂很高大,这样看上去便觉得开阔,直通上下的玻璃门,阳光亮堂堂的照进来,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一点点的冷,原来屋子里已经开了冷气。桌子上有咖啡,他喝了一口,那咖啡的质量不好,太稀薄,又太甜,喝下去微微的涩。
有人过来,很娇俏甜美的女生,说,“先生,请过去试衣服。”
他点一点头,也站起来。
衬衫是高高的立领,浆的笔挺的刮在脖子上,藏青色的西服妥帖的合着身体,他从来生的就高,腿长胳膊也长,天生就是一个衣架子,帮他折裤脚的小姑娘悄悄地红了脸,容嫣走过来,笑了一笑,说,“真帅。”
他也笑一笑,“真的吗?”
她看的眼睛里,有那么多的晶莹的意思,像是钻石,又像是水晶,又或者连钻石和水晶也比拟不了,反正是那么珍贵的东西就对了。
是婚纱店,屋子里的布置,自然也浪漫,有着长长的拱门,洁白的柱子上缠绕着一串一串的玫瑰花,雪白的帷幕就像是维多利亚时代一样的奢华靡丽,那些婚纱陈列在四周,层层叠叠的花朵,重重飘逸的白纱,美得像是童话,又像是一个梦境,可是再美的东西,也不过是做了她的背景罢了。
她悄声的问,“凌宇,我美吗?”
他温柔的说,“很漂亮。”
她的脸孔悄悄的红了,其实她不是那么容易羞涩的人,她微微的低垂下头颅来,光裸的肩膀和颈项那里弯出一个光滑的弧度,像是优雅的天鹅休憩在宁静的水面上,他看着她微笑,可是心里有微微的惆怅。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那样遥远,可是又那样的清晰,他还记得那一天是学校里举行集体婚礼,总共是十对新人,就在学校的体育馆里,连陕西电视台都来凑热闹,好多的同学都去看,他跟她也挤在人从里,她一直牵着他的手,很憧憬的问,“你说,我穿婚纱,会不会漂亮。”
他说,“当然会啊,肯定会漂亮。”
她说,“可是不想穿很多人穿过的婚纱,一辈子只穿这么一次的东西,我想自己穿,而且穿完之后就要留下来,哪怕老了,胖了,还要看见,哪怕满脸褶子的时候还是想看见,哪怕不能再穿,只要摸一摸也好。”
他说,“那咱们就买新的,穿过一次,就放起来。”
她说,“一身差不多的婚纱要几千多块呢,只穿一次就不用,多浪费呢。”
他说,“没事,到时候咱们就有钱了。”
她说,“可是总是舍不得。”
那个时候也有梦呢,可是就连那个时候的梦,也觉得寒酸,他们都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其实原本也没有奢望过太多的富贵,人生其实就是这么回事,绫罗绸缎是一生,布衣粗服也是一世,能有很多很多的爱,胜过很多很多的钱,可是很多很多的爱,和很多很多的钱,都是一样的难得。
他的掌心里涔涔的出着汗,那汗水却很冷,也很冰,明明是自己的身体里出去的东西,为什么那样凉呢。
他抬头去看镜子里头,那整整占据了一面墙壁的镜子,反射出整间屋子的布景来,店员半跪在地上,轻轻的替容嫣整理宽大的裙摆,裙摆的一周遭都缀着细小的玫瑰花蕾,洁白的小小的花朵,只在中心那里点缀着一点点的红,她的手里面捧着一大束的百合,芬芳而纯洁的花朵映着她的脸面,也像花一样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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