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里关着一只四肢矮短的迷你马,正努力把嘴巴挤出栅门的缝隙,两个大鼻孔嘶嘶地喷气。
“福气,来,开饭了。”朱晓芸拉开栅门木栓,放出了迷你马,将手里满竹篓的牧草往地上一搁,马儿埋头便啃咬起来。
她摸了摸马儿柔软的鬃毛,好声好气地哄道:“多吃点,吃饱些,一会儿才有力气拉我们进城。”
仿佛抗议一般,马儿发出了嘶鸣声,朱晓芸只好奶声奶气地安抚道:“咱们的小福气最好了,是村里最英勇的马儿,一会儿进了城,我买些玉米给你补补好不?”
仿佛真能读懂人语,迷你马发出低鸣,好似向她妥协。
阿痴站在不远处,如同一抹影子般,静静望着这一幕。
翻腾的稻浪中,迷你马驮着一辆没遮顶的手拉车,车上坐着朱晓芸与阿痴,小小拉车在田埂上摇摇晃晃,徐徐前进。
朱晓芸眯眼微笑,手里握着一把狗尾草,顺风摇曳。她轻启朱唇,用着没人懂的古怪语言,小小声地唱着音调奇特的儿歌。
阿痴直挺挺地坐在她身侧,仿若未闻,美眸直视不见尽头的前方路程。
“阿痴,以前姥姥在的时候,每回我们进城,姥姥都会给我唱儿歌,而且那是已经没人会唱的儿歌,你想听吗?”
记得她第一次唱这首儿歌时,曾如是说过。他原以为,这不过是老人家随口编造的儿歌,哄骗孩子,可不知为何,这歌听着听着,竟勾起心中一抹熟悉感。
熟悉?他能对什么感到熟悉?一抹迷惘,在阿痴眼底冉冉浮现。
缓慢而规律的行进之中,阿痴蓦然忆起初次见着朱晓芸的情景。
“啊,你可终于醒了!”
那时,他甫睁眼,看见的便是一张孩子般的可人脸蛋。
朱晓芸手里捏着湿巾,长发缠辫,脸蛋红扑扑地,似急似慌,大大的杏眼儿有些畏戒,又充满欣喜地瞅视他。
他看着她,良久,脑中一片茫然,空白。
她却兀自说个不停:“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来这儿?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瞪着她不停张合的小嘴,下意识抬起手想甩她一巴掌。
然而,那只手最终硬生生地僵在半空,被他的理智及时拦住。
“你是不是渴了?”傻乎乎的朱晓芸,还以为他是伸手讨水喝,连忙端来一碗凉水。
他僵硬的接过,低垂眼眸,望着倒映在水面上的那张惊艳面庞,一愣。
……这是谁?
他,是谁?
听着女孩在一旁喳呼不休,他只是瞪着那碗水,迟迟未有举动。
“你怎么了?这是水,干净的水,你不渴吗?”朱晓芸推了推他的手,催促他饮下。
这一碰,却好似碰着他痛处,忽焉之间,却见他表情丕变,一把将那碗水砸落在地,原先半躺在木榻上的颀长身影,一个起身擒拿,眨眼间,手已掐上了朱晓芸细瘦的颈子。
朱晓芸瞪大了杏眼,低低喘息,总算闭上了嘴。
可下一瞬,他陡然松了手,躺回了榻里,那茫然的表情,好似也让自己的这番举动愣住了。
正是这般反反覆覆的诡异举动,教朱晓芸萌生误解。
她惊诧又恐惧的紧瞅着他,喃声问道:“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榻上的绝美男子不作声,只是瞪着破了洞的榻顶。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她又问。
此时,男子徐徐撇眸,面无表情的投睐一眼。
“所以,你听得见,只是不能说话。”她自以为是的下定论。
男子没反驳,只是转回眸光,兀自瞪向榻顶。他压根儿没想反驳,只因他没打算跟这个野丫头说半句话。
他是谁?他来自何方?又将前往何方?
光是这些问题便将他困住,他哪来多余心思理会这个野丫头。
于是,他闷不吭声,任由这个自称名唤朱晓芸的丫头片子说去。
渐渐地,他身上莫名的伤势,在她悉心照料下好全,可他依然不曾开口,更不曾对她的话有任何反应。
朱晓芸这丫头竟然误以为他是痴儿,还给他起了一个难听至极且愚蠢的名字。
阿痴。
这丫头片子个头虽小,却是个话痨,平日一个人能说一整天的话,也不嫌口干或自讨没趣。
她以为他什么也不懂,便一古脑儿的对他拚命说话。
她说,她原本与姥姥相依为命,自幼便住在这座村落里,靠着农耕自给自足,虽然贫困却也安乐。
两年前,姥姥不堪衰老久病,于寒冬之中长眠,打从出生到现在,不曾离开过村落的朱晓芸,便独自一人住在小屋里。
“我不记得爹娘的长相,姥姥也没提过他们的事,兴许是太穷了,他们才会把我扔下,自个儿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呗。”
第三章
托这个话痨丫头的福,当时他才来这儿短短月余,便将她的大小事听了个遍。
而他,压根儿不想知道关于她的事。
他只想弄清楚,他是谁,来自何方……可他的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功力不过回升一半,对于村落之外的事,乃至于北狄国与玄武王朝的战事,全是一知半解。
直觉告诉他,在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之前,只能等待,忍耐,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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