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神君好乘凉_白羽摘雕弓【完结+番外】(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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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那样好看的一双手,十指纤长,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在他手中微微转动,那里面所盛的琼浆玉露便随之晃动旋转,如同漩涡一般,有一点眩光,更多的却是倒影,映出他的手指轻微模糊的轮廓,将她的神智一点点吸了进去。

  她竟然看着一个人看得失了魂。

  此后的很多年,凉玉都不曾忘记,那一日南极仙翁的寿辰,相思树下,年轻的北辰君睫羽低垂,手里缓缓地晃动着一只琉璃盏,那其中装的是她全部的倾慕。

  “子菱,说你傻你还真傻,快倒酒啊!”接引使抛下最后一声催促便匆匆离开。

  她回过神来,放下酒器,有些失魂落魄地唤道:“神君?”

  他应声伸出酒盏,却淡淡纠正道:“我尚没有品阶。”他的声音清冷却动听,如同羽毛拂过她的心上。

  忽然有微风拂过,树梢上悬挂的金铃发出灵动的声响,几片细小的树叶飘飞而下,悬浮在空中,她的手微微颤抖,酒液凝成细细一线倒进了他的杯盏中,他的手指捏着杯子,一动也未动。

  “扑通。”

  她吓了一跳,立即悬腕,他亦低头注视杯中,原来是酒器里倒出了一朵小小花蕾,此刻正浮在琉璃盏中。

  “没事的,是尚未被酿成酒的桃花。”

  她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样温和的语气,他是在安抚她?她低头看向他的眼睛,少年微微一笑,仿佛三月草长莺飞、冰天雪地里一抹暖阳。

  他低头晃了晃杯子,那含苞的小花蕾便在其中游荡,光影纷飞,他脸上终于流露了一丝少年人的神气,“你瞧,很漂亮呢。”

  少女的发丝濡湿,冒着微微的细雨,脸上蒸腾着因奔跑而弥漫的热气。

  “子菱,你可知道今天槐树下的那紫衣少年是谁?”

  “你跑这么远来找我一趟,就为了问我这个——我的好殿下,你又变成我的样子去席上玩啦?真是的,让我说你什么好……”

  “他是谁?”

  “他嘛……不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肃敏真人的儿子季北辰……喂喂,你去哪?”

  三月的雨停,白色的纸鸢颤抖着翅膀,飞上了天,风轮旋转,她扯住线,用力晃了晃,待那纸鸢飞过了墙头,她忽然松了手,纸鸢跌落下来,一头栽进院墙后。

  “殿下!”丘虎的脸黑了半边,“殿下这是做什么?”

  她瞪着他,一脸的得色,“虎哥,你只是不让本殿进去,又没说不让本殿在此放风筝啊!”说着便喊起来,“北辰!北辰!我的纸鸢掉进你院中啦!”

  语气欢欣雀跃,怎么也不像是个丢了风筝的人。

  丘虎恨不得堵上她的嘴:“殿下别喊了!属下进去帮殿下捡还不行吗?”

  “不行!”她手叉着腰,继续演戏,“北辰,我的纸鸢……”

  忽然门开了,她的少年手中执着一只纸鸢,正远远看着她。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他冰凉的唇落下来,“玉儿……”

  连母亲都从未叫过她玉儿,她怎么会这么傻,难道只有她一人名讳中带一个“玉”字?

  “我这里没有天宫好玩,规矩倒是一大堆,说来也烦心。”她顿一顿,又舒展眉头,喜滋滋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便留下来跟我做个伴?”

  浮生桥边,大石溪的水光四溅,光芒闪烁,阳光下的林木葱葱,正是一天最灿烂的时候。

  少女白衣黑发,坐在溪边,面色苍白,却是倾城颜色,惹人怜惜。她闻言羞涩一笑,睫毛忽闪了一下,声音细细柔柔的:“你若肯收留我,我不知道该多开心呢。”

  紫衣少女握住她的手:“你说你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我帮你重新取一个?”

  “好啊。”

  “我是凉玉,你就做一块暖玉,叫温玉好不好?”

  从此有我一份,便有你一份,名讳相似,情如血亲。

  傍晚的风从望月台的窗户呼呼地涌入,吹动少女的发丝,她眉头蹙紧,疑是梦魇,倏忽泪珠濡湿了眼睫,哽咽了半晌,呢喃道:“北辰……”似有无尽缠绵之意,半哑了嗓音。

  凤桐关窗的手僵在原地。

  他回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她的眉头仍紧紧蹙着,睫毛抖动,眼泪顺着鼻梁蜿蜒而下。

  她醒的时候跳脱,眉眼间都承袭紫檀殿的意气和鲜活,即使是在困难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露过怯:她的脸如此苍白,稚气在一点点褪去,一丝沿袭于重华夫人的、破碎哀愁的美不动声色的显现。这种孱弱的神情太惹人怜惜,只想让人抱住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好好地、慢慢地哄。

  可是,她嘴里喊的是北辰的名字。

  心里乱得过分,他的眼里闪过万千情绪,伸出的手终是慢慢收回,他眯眼眺望窗外,皎皎一轮明月。

  即将月圆。

  凉玉是被风吹醒的。

  感受到泪水被风干后紧绷的触感,才惊觉自己在梦里流了那样多的眼泪。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了。

  回忆让人难堪。梦见了不该梦见的人足够晦气,偏偏还要反复重现她一腔热情的愚蠢,在心上狠狠戳出几个后悔又酸涩的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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