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一红,顺手在他肩上一拍,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便一捞,正好攥住她的手。
怎么就那么准。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一时都愣住了,他的手心很热,也很干燥,松松的抓着她,好像是还没有决定下来,到底应不应该使力气。气氛极其的诡异,那一刻,在徐长卿的想象中,她的那一只玉洁玲珑的纤纤素手已经在瞬时间化身为一枚山芋,皮糙肉厚,还热气腾腾的冒着烟,是美味好吃,只是烫得慌。
这时绿灯亮了,后头的车不耐烦的摁着喇叭,他才如梦初醒,有些夸张的一撒手,她猝不及防,一只手直线型的落下来,正好磕在前头的操作台上,长卿疼得一咧嘴,想了一想还是没有敢言语。
晚上回到家里,妈妈的电话果然就追了过来,一上来就兴师问罪:“你个死丫头片子,怎么就把人家好好的小伙子扔在那里自己跑了,你李阿姨生气,已经发誓与我绝交了。”
晚饭吃的涮锅子,牛板筋有点多,长卿到现在还觉得牙疼,只好龇牙咧嘴的说好话,只是甜蜜蜜的说:“妈,您还不知道自己闺女什么样儿,又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顾头不顾尾的人——实在是,嗯------实在是这一位先生的话太多了,妈您想想,就这么一位成天滔滔不绝磨磨唧唧的主儿要当您女婿,您受得了吗?”
妈妈在那一头有半晌没有吭声,看来是非常严重的思索了这个问题,最后迟疑的得出结论:“你,你说的也是------”
听见她的这种口气,长卿知道这一回的事就算是揭过一章,暗自雀跃不已,连忙收敛才刚PK对手时那一种牙坚齿厉的刻薄,端端正正的继续做回乖女儿的角色,非常敬业非常专业非常职业的问候一回爸爸妈妈的身体,家中的近况,连家里头的那一头灰毛板凳小狗乐乐都得到她温暖有如阳光的关爱,末了妈妈迟疑的问:“听说,你有了男朋友,小伙子到底怎么样嘛?”
徐长卿满脸黑线,连忙在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后来想起妈妈在电话线的那一头,什么都看不见,她小心翼翼的措辞,却也不由得有些结巴:“啊,妈妈,那就是,就是一个普通的好朋友,爱,爱开玩笑。”
妈妈听她说话,倒叹了一声,苦口婆心:“长卿啊,不是妈妈逼着你结婚,实在是你一个人在外地,又老大不小的,若是没有个家,就没有根似的,总是在那里漂着,挣钱多少都是小事,爸爸妈妈总是不安心。”
长卿默然,半晌后低声说:“妈,我知道了。”
虽然这都市繁华,车水马龙,明烛华堂,然而一个人打拼的日子,终究还是艰难的,office lady衣履光鲜,挤公车住出租房,拿工资拼商场,平日里还好说,最怕就是有个病啊痛的,尤其是赶上人流感。这一天里徐长卿已经是打第一百零一个喷嚏了,艾莎莎忍不住探头过来看她:“长卿你有没有事情,不然就请个半天假,去医院看一看吧。”
徐长卿运指如飞在键盘上打稿子,谁不想放假啊,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截稿期迫在眉睫,偏偏采访对象到了最后一刻才抽出时间来,一头是上帝一头是老板,记者就是在夹缝中受夹板气的。她写完最后一句话,又回过头去仔细检查一遍错字别字漏字,这才拿着杯子去浇电脑前头的一棵红色仙人掌,一面长长的叹了一声:“侬今葬花人笑痴,它年葬侬知是谁。”
艾莎莎走过来按着她的肩膀,第一次没有在她酸文假醋的时候大笑出声:“稿子完了就回去歇着吧,吃点药好好睡一觉。”
结果还是没有早退成,长卿刚收拾好东西就被主编拘进去开选题会,七嘴八舌噪噪了两个时辰,出门正是六点高峰期,长卿只觉得头疼,一想到下班时候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公交车就头疼欲裂,便只好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准备伺机打个车。
这个时间段上打车更难,一辆一辆的出租车飞驰过去,车流如织,人流如蚁,长卿站在路边,手都挥得酸了,也难免会生出些文化人常有的嗟叹,正多愁善感时,忽然听见有人摁喇叭。
宝马香车配美人,车窗缓缓摇下来,那一刻,徐长卿不得不承认,她一直瞧不顺眼的那一双桃花眼睛真的很美,当然如果是生在自己的脸上会更美,不过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生着桃花眼睛的帅哥救落难女子于危难之中,也是人生的一大美事。
上了车他还笑话她:“大老远我就看见你在那里招啊招啊,要是再拿一块手绢子,就跟电视上演的武打烂片里的那些啥啥啥似的。”
她头晕乏力,哼了一声也没有说话,他很少见她这样安静,便伸手过去在她额头上一按,“哟”了一声:“发烧了,难怪没有力气跟我斗嘴。”
结果他径直载她去医院,正赶上换季,流感高峰,医院里人满为患,长卿一瞧见门诊那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就打退堂鼓:“咱们回去吧,我喝一碗姜汤发个汗就好。”
他瞧她一眼:“有了病能在家里挺着嘛,该治就得治。”
她苦笑:“你瞧瞧这一走廊的流感病毒,在这里能治好?”
他不说话,走廊里人很多,他牵了她的一只胳膊往前走,她跟着他跌跌撞撞的上了三楼,她问:“咱们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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