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的方式,直截了当,绝不拖泥带水,长卿微笑:“恭喜你。”又忍不住问:“是怎样的人?”
朱丽玫伸手指点,拿着大衣的是一个样貌普通的男人,身姿笔挺,却有一种沉稳如同山岳的气质,长卿上上下下打量他,他似乎发现了,转过头来对她举一举手中的杯子,仪态从容,长卿真心实意的赞美:“你肯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朱丽玫却叹了一口气:“走了多少弯路啊------”
长卿劝慰:“终于修成正果,那就够了。”
朱丽玫晃一晃玻璃杯子中的冰块,轻笑一声:“亏我还追求过那个桃花公子,现在想一想,就跟胡闹一样,谁都没有认真,又或者已经没有真心了,可是女人在这个世上,要是得不到一颗真心的话,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奢望,总是对外型,身家这些身外的东西投注了太多的关心,然而事实上,在一场爱情中,更多的和谐是在心灵上。
她就这样淡淡的提起顾修明来,想来心中已经全无芥蒂,长卿的脸上有一点点发烫,幸好灯光明亮,也还不显,提起杯子来与她一碰:“祝贺你找到了那一颗真心。”
出门来的时候是正午时分,阳光明亮而温暖,灿烂的照在身上,她下午还要赶回杂志社里去上班,却不着急坐车,只是慢慢的向前走,楼宇林立,车流如织,城市这样的大,可人这样的小,她模模糊糊的想起来,第一次跟他见面,似乎也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
时间的流逝真的可怕,分明什么都没有变过,却又仿佛什么都变化了。最先变老的原来不是容颜,而是心。
一回到单位里就有稿子要赶,因为是一个加长版的特别策划,要求得比较严格些,整整写了一个下午还没有完结,便又临时加了一会班,等到出门就已经是六点半钟。夏日的天渐渐的长了,这个时候太阳才刚刚的落山,一周遭的高大楼宇,外层全部都是明晃晃的玻璃窗子,映射之间光流宛转,明光无限。
长卿一出写字楼的门,电话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随手接起来,“喂”了一声:“您好。”
是一个低醇的男声:“徐小姐好,鄙姓张,有件事情想要跟您说。”
长卿“哦”了一声:“张先生好。”
那人说:“我不想妨碍您的工作,所以等了一个下午,不知现在有没有空,有人想要见你。”
说的这样温文有礼又毋庸置疑,想来并非好相与的角色,长卿狐疑的抬起头来,看一看四周:“好的,不知您在哪里呢?”
那人说:“徐小姐,请向左边看,吉野家旁边的停车场,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尾号是31。”
一上车那人还向她道歉:“徐小姐,占用您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长卿微笑:“没有关系,我们做记者的,这样子都是寻常。”
一出了三环,奥迪就绕进了小小的巷子里头,七拐八绕,越走越幽静,越走越偏僻,道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洋槐树,绿色的叶子掩映着朱门灰瓦,看来都是前清时候的古老建筑,长卿故作悠闲的打量窗户外头的景致,心中却也不由得打鼓,那车子又在小巷子中穿梭了一会,终于停下来,张先生下车来为她拉开车门,彬彬有礼:“请。”
一所古旧的四合院,从外头看来也不过是寻常,进门才知道别有洞天,天井朗阔,正中一株石榴树正值花期,一朵一朵的红花开得如同大绒结子一般,如火如荼。正房宅子的堂屋之中是满满的一堂红木家具,气质端雅的中年妇人眉眼弯弯的一笑:“徐小姐,我是修明的妈妈。”
其实长卿早就看出来了,顾夫人很少在媒体上亮相,然而只要亮相一次,那些个金碧辉煌的花边就足够人们记住了。
果然啊,在世界上流传的几百年的东西就是经典啊,长卿心里想,王子跟公主联姻刚刚破灭,果然后妈就找上了灰姑娘,不过她徐长卿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白面团,向来都是遇弱则强,遇强更强,她未语先笑,端正大方的颔首:“夫人好。”
顾夫人问:“徐小姐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不如就在这里,陪我一起吃一点吧。”
长卿一愣,准备好的面具没有来得及上脸,一下子僵在那里,就好像是武林高手与人对敌,哼哼哈哈的运了一身的气,金钟罩铁布衫全都上来,对方却轻飘飘的撇来一个棉花团子一样。顾夫人只当她腼腆拘谨,便微笑解释:“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宴席,只是我也没有吃,就当是陪一个长辈,一顿便饭。”
饭菜果然简单,四个菜,一只汤,白米饭吃在嘴巴里糯甜绵软,分外的清香些,幸好徐长卿做过几年的时尚类杂志,对这些上流的讲究生活并不陌生,咬了一会就认出是产在海外的猫牙米,不由得在心中暗叹,怪不得书上说三代才能生出一张能够品评米饭的嘴巴,顾氏历史悠久,财力雄厚,不只是财阀,更是贵族。
吃完饭到西厢去喝茶,顾夫人微笑着瞧着长卿,可是长卿直到这一刻,还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的眼睛实在是像他的妈妈,尤其是微微一笑的时候,那样弯弯的下来,像一弯小小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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