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振振有词:“这叫注意仪表你懂不懂,既然要出门去,哪里能鞋遢邋袜遢邋。”
她皱着眉头瞧着他在镜子前头晃来晃去,实在忍无可忍:“你瞧瞧,你瞧瞧,简直就是一只,嗯——”她发了个爆破音:“DUCK!”
他一时没有转过弯来,问她:“什么?”
她横眉立目:“鸭子,鸭子,鸭子懂不懂。”
他笑眯眯的瞧着她,伸出手去捏一捏她的鼻子,漫不经心:“你说不好看我就换了呗。”
结果他果然穿着她看好的那件衣裳出门,长卿心花怒放,一路上紧紧搂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他问她:“我们去哪里?”
她小鸟依人:“听你的。”
他问她:“我们吃什么?”
她小鸟依人:“听你的。”
他叹了一口气:“女人啊,也未免是太容易满足的动物了。”
等到吃完饭出来,就已经是午后时分,这一日的天空微微的阴些,阳光也不那么大,他上了三环主路,一手把着方向盘,侧过脸去问她:“我们去哪里?”
车座子宽大绵软,又是刚刚吃过了饭,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习惯性的昏昏欲睡,听见他问话,随口应:“随便。”
他“哼”了一声:“再随便,就进了警察局了。”
她知道他是指着上次的事情说的,不由得笑咪咪:“咱们还是去长安街上吧,再睡一下午,多爽。”
他点头:“成,方向盘给你,等你进去啃三五天的窝窝头,我过来作保人。”
车子在三环上慢慢的走,这个时间段上不是高峰期,街上的车流还是浩浩荡荡,这一座城市里永远都是如此,车多,人多,喇叭声,尾气,一座一座的立交桥,广告牌子五色缤纷。街边的坛子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美人蕉,油绿肥大的叶片,开放得有如一段碎锦,她一瞥眼,就看见路边一段红墙青瓦,随口说:“咱们去雍和宫吧。”
这一日的天色阴沉,总是闷热些,然而雍和宫里绿树遮天,梵钟隐隐,遥遥的一见,便觉得身心俱是一爽。他们买了几子儿藏香,烧在迎门的大方鼎里。
雍和宫占地很广,一处一入,总共是六进,正中的大殿带着旁边的偏殿,又各个独立组合成一个小小的院落。第三个院落里在台阶的旁边对着放了一对荷花大缸,很高,长卿掂着脚尖才能看见,里面盛得满满的水,最底下的一层却铺了一层硬币,是用来许愿的。
她在身上掏了一回,一只硬币也没有,便转过身去问他:“你有没有。”
他摇头叹息:“女人啊,真是幼稚------”却还是伸手拿出皮夹子来,果真有一个,便拿出来递给她,长卿煞有介事的双手合十,喃喃的祝祷一番,便投进了缸里。
水很清彻,那一枚硬币好像轻飘飘的,一点一点的摆着,慢慢的落下去了,落到那一堆的硬币里头,再也分不出来。
长卿这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落在了实处,伸手去拉他:“咱们走吧。”
他一只手滑过去,笑眯眯的揽着她的腰,又在她的耳朵边上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她撇嘴:“你不是不信这个嘛,怎么还问。”
他挑着眼睛睨她:“谁信了,我就是想要问一问罢了。”
在最初的时候,雍和宫本来是雍正皇帝未称帝时所居的雍王府,后来改造成为庙宇,主要供奉传自西藏的诸天王佛菩萨,其装饰摆设自然与中原佛教不同,佛像本身的彩塑多用大红藏蓝等强烈的颜色,面目也多狰狞,五官鲜明。药师殿旁边的小偏院里游人较少,长卿一眼就看见廊下一对转经筒,便拉他一起走过去。
年长日久的岁月洗礼,无数人的双手的触摸,这一对转经筒已经变成了老褐色,上面刻着一排一排的藏文,长卿煞有介事得给他介绍:“转经筒就是西藏人念佛是用来记数的工具,转一下就颂一声佛号,传说只要转九百九十九下,睁开眼睛来,看见的那个人就是与你相伴一生的伴侣。”
他笑眯眯:“就这样三心二意,那还是念佛?”
长卿撇嘴:“你还别不信,灵验着呢。”
走到湿婆殿的时候长卿要去洗手间,便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是在正殿的后门,有穿堂的风,很凉快,顾修明等了好一会,她还没有回来。
他有一点无聊,一个人走下台阶去,这个时候正是午后,游人不多,整个院子里也都没有人,朱漆廊柱,木质回廊,廊下没有香花,却有碧树,一丛一丛蓊蓊郁郁,他有一个瞬间的错觉,觉得这个地方,似乎不存在他原本就生活的世界上,而他这个人,似乎又不是原本的那个他了。
地上漫的青砖,被踩踏的时间长了些,磨损得厉害,有一些都从中间凹了下去,他信步的走去。
廊下也有转经筒,在风中轻轻的摆一摆,转过几个弧度去。
顾修明发誓,他那一刻定是鬼迷心窍,再不就是脑袋短路,不然一贯自诩英明睿智天下无双的他怎么就傻乎乎的做了自己曾经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既白痴又幼稚的事情,就像着了魔一样,
他伸出手去,慢慢的转动那一只经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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