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街道上慢慢的行驶过去,窗外是高大的行道木,街心有花坛,种着大片大片的虞美人,紫色的,红色的,黄色的,远远的看去,像是天上的彩虹一样,她想起来,似乎是在学校里,也见过这样的花,那花朵很美丽,却很像是罂粟,美得罪恶。
她想起来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么多年的时光流淌过去,就像是一条长河一样,再轻柔的抚摸也会在身上留下印记来,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书山题海的中学时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那一份紧张,有着木吉他和梧桐树的大学校园里,再后来就是走出校门口,步入社会,有过喜悦,也有过眼泪,然而所有的人似乎都是一样,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也或者未来也都会是一样,结婚,生子,只是这样过下去,等到孩子也长大了,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就是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平和的,安适的年代,没有烽火连天,没有金戈铁马,所有的爱恨情仇,似乎都变得琐碎而寻常,生活之中最大的变数或许就是走在街上被车子刮了一下,只是这样的过了一天,也就可以想见未来的一生。
可是谁的心里头,不是波涛汹涌的呢?
手机响了好一阵子,她才回过神来,接起来听,是妈妈。
妈妈劈头就问:“听立文说你休假了,怎么不回家啊?”
她吸一吸鼻子:“我到西安来看同学,谁便出来玩。”
妈妈的嗓门大,骂她:“死丫头片子,还没娶媳妇就忘了老娘,放假这么些天,怎么就不回家来看看我。”震耳欲聋。
她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朵上,噙着泪水跟妈妈贫:“我怎么能娶媳妇啊,妈,我要是娶个媳妇回家去,你骂也得把我骂死了。”
她竭力的在忍着,可是妈妈还是听出什么来,有一点疑惑的问她:“姑娘,你怎么啦,是不是感冒了?”
长卿点头:“可不是,西安的雨下得很大,我又去大雁塔,浇了一身的喷泉。”
妈妈又骂她:“肯定是为了臭美,不肯多穿衣裳,好俏不穿棉,冻死没人怜。”
她“嗯”了一声:“妈,我知道了。”过了一会,又说:“妈,对不起。”
声音很小,不知道那头听到没有听到。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可是泪水却总是忍不住,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他把车停在道路边上,伸出手来揽着她,她抽抽嗒嗒的说:“修明,我想妈妈。”
她说:“我爸和我妈一直都希望我能够回家乡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能够承欢膝下,侍奉终老,可是我总是觉得那个地方容不下我的理想,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人活在世上,爱是最大的支撑,理想什么的都是奢侈品,就像是钻石,又冷又硬,华而不实------”
他揽紧了她,她又说:“等到以后,我要回家去,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一起?”
他说:“好。”
她说:“我们家里头,有好大好大的院子,围墙很高,墙外有绿色的树。”
他说:“我们可以在里面种很多的菜,想吃就吃什么。”
她说:“好。”
他说:“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你要教我。”
她说:“其实我也不会,不过我们可以一起慢慢的学。”
就在这样的,阳光暖融融的午后,他们一言一语的,在那里计议以后的事情,仿佛是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样,他笑:“我们还应该养一条狗。”
她说:“好,我来取名字,就叫乐乐好了。”
莫名其妙的,就有一些感伤,他拍一拍她的脑袋:“好俗的名字,不要叫。”
她横他:“又不是要你叫——我小的时候就发誓,我养的所有的狗,都要叫一个名字,就连我在梦幻西游里的那一只召唤兽,都是叫做乐乐的。”
他微笑起来,却笑得柔情似水:“死心眼。”
他开着车,穿过西安城古老的街道,停在钟楼的十字路口上,对她说:“你回家去看看爸爸妈妈吧。”
时候还早,商场里的人不多,他一路走,一路问她:“这个好不好。”却不待她回答,就一样一样的往手里拿,她急得去夺,他说:“我没有办法过去,你就叫我尽一点心意吧。”声音有一点点疲惫。
她故意大声的笑:“最好的心意就是我把你打包带回去,我妈韩剧看得多,总是嚷着叫我找个帅哥,这下子如愿以偿了,肯定特高兴。”
他也笑:“好啊,等过了这一阵,我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头上别一只大蝴蝶结,自己走过去。”
商场里总是这样,干净的,整齐的,奢华或者富丽的物质,谁不喜欢呢,他跟在她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笑吟吟的说着这些话,眉眼弯弯的弯下来,无端端的叫人生了错觉,好像是真的会要天荒地老一样。
她笑,他也笑,她轻轻的牵起他的手来,迎面走过来年轻的女孩子,斜挎着背包,像是女大学生的模样,素颜乌发,在那里笑咪咪的看着他们两个,还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像是时光的影子飞驰来去,她有一点点怅然地想起来曾经的自己,在最初的清涩的时光里,曾经向往过什么,企盼过什么,对于爱情的那些地老天荒的奢望,似乎是得到了什么,然而却又总是不完满,心上有一个小小的口子,那里空虚得叫人发慌,是自己的力量所没有办法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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