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面而笑:“如今这满城的眼光还不够吗?”
“这只是艳羡的眼光。”他挑眉:“过段时日你会瞧见大街上全都是模仿你首饰的人。”
她一愣,随即道:“又是和你爹学的?”
“这是和我娘学的。”他嬉笑道:“我娘从前最喜欢给我爹做好看的衣裳,走在街上,谁家瞧见了都说我娘手艺好,过不得几日满城都是我爹衣裳的模样。我之前穿的衣裳就是我娘给我爹做的。”
“你从前的穿得衣裳虽然老旧,可确实好看。”她盯着他今日一身新衣:“你这衣裳虽然好看,可总是比不得从前那几件有新意。”
“待闲下来,我再画置一些新的图样给你做首饰,给你做衣裳。”
“你闲下,不是要走吗?”
他笑:“你舍得?”
“自然舍不得。”稍有恼火的语调:“可你也不会留下啊。”
“那我也舍不得你啊。”他微笑,并无刻意的多情,反倒多了几分少年的乖戾与张扬:“所以……我可能在京中留上一段时日。之后回了江湖……应该也会时常回来探望。”
“为何不留下呢?”她小心发问。
小侯爷抿唇:“秘密。”他负手而立迎面花雨散落:“其实,也不一定。如果……”欲出口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百里花影了然,伸手拉住他的手:“你有一个秘密,有一天这个秘密揭穿了,你就能留在长阳城了对嘛?”
“嗯。”他认真点头。
她挑眉:“我希望你……‘留下’所以……我会揭破这个秘密的。”
余亦停顿了许久再道:“如果你……能找到这个秘密。说不准也不希望我留下。”说完,他面上又浮现出一丝百里花影不懂的凄苦。
二人接着往街边行去,只看到凌城一人坐在街边的面馆中吃面,不远处的天香楼倒是有一群子阁围聚在一处。
心下生疑,百里花影便领着余亦往面馆行去。
凌城瞧见他二人立刻笑开起身行礼:“见过侯爷,百里少阁。”
小侯爷连连拉住他:“莫要声张,大街上行礼做什么?”
百里花影问道:“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不同他们一起吗?”
凌城稍稍摇头,笑的颇为苦涩:“我不喜吃肉,所以素来不和他们一起用饭,平日里面都是霜钟姐姐伴我吃素,她走后便是我一人吃了。”
“她……必然惦念着你。”
凌城低下头面上的表情是说不出酸涩:“我知道。”
乐正余亦注意到他脚边的竹篮,再去看他表情,蹙眉道:“霜钟可有和你联系?”
“并无书信传来。”
他侧过目光。
百里花影劝道:“她必然不会有事,江湖那般风景繁多,必然不会出事情。”
“她不会想不开,我都知道。”瘦弱少年眼中的光那样坚定,温柔。
百里花影心尖莫名一疼,只道:“我们要去喝酒,你若是无事随我们一起也可。”
凌城笑的时候嘴角有一梨涡浅漾:“凌城不会喝酒……”他稍稍摇头:“霜钟姐姐也曾说过,酒水不是好物,所以……还是莫要喝为好。”
小侯爷拉过百里花影的手:“好了,你莫要打扰这孩子了,咱们走了。”
别了凌城,乐正余亦并未领着百里花影去花舞楼,而是去了酒坊择了两三瓶青梅酒来。
“怎么今日不喝枇杷酒了?”
“突然想起咱们上次挖了人家的坟墓,还未正式去祭拜过,咱们一块去许畅墓前敬着拜一次,也算是聊表心意。”
“也好。”她并未有更多怀疑跟了上去。
入山之前,乐正余亦拉紧她的手,笑问道:“你现在还有离开的机会,上了山说不准会看到一些伤心的事情。”
“伤心的事情?这世上伤心的事情多了,难道因为伤心就要逃避生活。”
他浅笑,不再阻拦,拉着她进了深山。
渐渐靠近许畅的墓,远处传来少年说话的声音,很熟悉,看清那远处橙衣少年。惊愕之余,她愕然转头望着早已明了一切的乐正余亦:“凌城……他……你早就知道?”
“他脚下竹篮里放的火烛元宝,都是祭拜所用,我问他可有和霜钟联系,他说没有,那便只有一个答案了。凌城他不是替霜钟来祭拜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深山的树木带着浓烈的墨色,天边的红霞那般绚丽夺目,都无法将这片深山中的黯淡染上红调。那样凄凉的风来回穿梭,吹进余亦的心骨,吹醒了凌城的自欺欺人,吹静百里花影的困惑。
“为什么?”余亦反问自己,叶儿随风高歌,女子手腕上的银铃轻灵作响,一切都虚无空泛,余亦面上的笑比寒潭边的白雪还有凄苦上几分:“因为所有人都不希望他知道,所以……装作不知道也没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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