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索性倒在一旁,闭目休憨。
他本就不喜睡,坐在那处也无趣,索性推开窗户,任那凉风卷卷袭来,叫他吹了个透凉。这样的寒气与他在行舟门后山山顶吹得风很像,都带着凉意,很像从前爹娘领着他在初春时出门看花的温度。
他盘膝坐在窗边望着那一轮缺月,以及寥寥可数的星辰,百无聊赖之下,他竟然哼出一段从前的歌。
夏侯南斗听到屋中清声,只觉得有趣,并未多想,只当做是余亦自娱自乐,那歌声很快便消了。
他将奏章一一探完之后,回到后殿,只见余亦正趴在窗台上指尖上落了一只蝴蝶,乍暖还寒的时候哪里来的蝴蝶。靠近去看,原来是他无趣用手边的金丝银线随意编的一直蝴蝶,他的手很巧,他一直都记得。
小时候,他身为兄长总要立着威严,小余亦却不用,整日对他撒娇亲近任他怎么严厉,他都会软绵绵的粘过来,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
那时候余亦学会了编蚂蚱,大家都争着抢着上前去玩,他其实也很喜欢,为了大伙的安全他唯有站在一旁,小心的看着他们。
那晚余亦被叔父接走之前悄悄跑到他面前,在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而后伸手抱了他:“谢谢南斗哥哥。”
余亦离开了。
他张开手去看,是一只惟妙惟肖的草编蚂蚱。
余亦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睡吗?”
“我素来不喜睡觉,你睡吧,我夜来无事,出门玩转一圈就回来。”
他拗不过他:“随你吧。”他正要离去,忽的想起一事:“欲要晴明,你…可要祭祖?”
手中的蝴蝶骤然掉落,精心捏出的蝴蝶翅膀就这般断裂,他重锤了肩下的伤口:“我出去玩一趟。”
转瞬那窗门被关上,紫衣跳脱而去。
又有人推窗而入。
绿衣似妖。
“他在行舟门连爹娘的牌位都不肯立,自然不会去祭拜。我同你说过,不可太过急躁。”
夏侯南斗望着绿衣女子,无奈叹道:“那你教教朕?要怎么做?”
“听天命。”
“叫朕什么都不要做?”
澹台绿水关上窗户,将地下金丝银线所编制的蝴蝶拿起:“我们在他身边十年,做了多少事情,想了多少办法,他就是一个字不肯提,不愿说他是如何想的。所以……何必呢,心结这种东西,只能自己解,劝人的话都是废话而已,你不是他,永远都没有办法体会他这十年是如何度过的。”
“看着他自甘堕落?无欲无求也无所谓?”他本就强势,她走到他身边以不可否决的声音道:“他当年身中腐骨噬心,一次痛都没有说过,他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澹台绿水仰首轻叹:“凤歌和我说,余亦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正常。我以为她是一时的气话。可后来想想……也许凤歌是对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贵为天子,又是天下君王,你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余亦从未自甘堕落,他帮你制定边疆防卫,定战术,献妙计,攻克敌军阵法,他从未忘记过乐正一族的责任。也从来都不是无欲无求的。只是他太清楚自己不要什么,也太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这一点咱们都不如他。”
“那你说他最想要什么呢?”
绿妖的的指尖在他的心口划过:“你不知道?”
“朕不是神。”
“余亦也只是人而已。”
澹台绿水劝解道:“六十岁的老翁失了爹娘都是至死的伤痛,更何况一个孩子?南斗,他当年才十岁。侯府当年是怎样的光景你不会不记得。若是你身在余亦的身份,只怕当场便要随之而去。”
他知道自己欲要被劝服,便垂眸道:“那……便先听你的吧。若是无效果,朕再想别的办法。”
她点着他的鼻尖,娇然笑道:“这样便对了,兄长,便是兄长。”左顾右盼后她问:“怎么不见月婵?你还不让月婵见到余亦?”
“暂时歇歇。若是月婵喜欢余亦……”
“不可能。”她当然的断了他的念想:“不说别的,若是喜欢早在小时候就定下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情出来?”
“男女之情,不可断言。”
澹台绿水稍稍一撩衣角,便是绿影蝶蝶,瞬息青烟,她落在软塌上,捏着蝴蝶问道:“那咱们便赌上一赌。”
“赌?”
“你若是输了,便不再为难余亦,你若是赢了,任凭你怎么为难他,我都不开口说你一字。如何?”
“成交。”
夏侯南斗醒来,澹台绿水已经离开,乐正余亦还未归来,整个清暑殿回荡着无人的空泛。
他正要起身,那边窗户便传来声音,偷酒喝的小孩子抱着半坛子酒回来了。
他虽然在多年的来信之中得知余亦酒量好,却也不知竟然这般深。
“回来了?”
那小子将酒坛子放在一旁笑道:“这酒不错。”
“等朕回来用早膳,别喝了,一身酒味,洗洗去。”
他颔首,耸肩:“我身上明明只有冷香。哪里来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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