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好像头晕得厉害,随时能昏过去的样子,却强撑着保持清醒。他似乎想说什么,可一旦张口只能难受地咳出血沫,连撑着身体坐着也十分勉强吃力。我客观地觉得,他的意识不一定完全清醒。
……所以是怎样?我借了他一点龙息就把他弄得重伤了?我因为炼灵力把一个凡人弄得快死了?还是他吹了几个时辰笛子就气尽力竭劳累过度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我觉得我的头脑像是被人定格了一般,不知多久才开始有运作的迹象,却依然感到不知所措。
才想起来,这附近……哪里有人?
最近的宫殿在哪里?
环顾四周,只有茂密的绿树花草,与虫鸟飞蝶,没有一个人经过。
我为什么要带他到这种鬼地方?!
他这样坐着,会不会加重伤势?他是不是该躺下来?流了这么多血……他到底多痛?……他还能撑多久?
他会不会……死?
我的思绪顿时一片空白。飞速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又无目的地看了看四周,才暗觉自己愚蠢地发现可以沿着原路返回去找人。可我不想让他离开我的视线,但又没办法带着他走,来回在他和来路之间看了数次,用最快的速度往来处飘去。
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了那些宫殿,又是附身在谁身上、怎样通知的太医,多少人前赴后继、惊慌失措地赶到那片林子里。脑海印象中唯有内侍与妃子们惊诧的呼喊哀唤,和太医们紧张着急的神色,苍老的脸上汗水抹了一把又一把。我只站在不远处,视线始终落在人群里的那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虐一虐夫君,开不开心,满不满意?
☆、局势
作为一只幽灵,我其实不怎么需要睡觉。
但为了打发时间,漫漫长夜无事可做,我大多时候也会选择睡一睡。
然而这一晚,我不仅半点睡意也没有,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而且精神格外清醒。
确切来说,我没意识到这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前半夜他又是呕血又是疼得冷汗涔涔脸色发白,折腾至深夜,而后我呆在龙床边,一直凝视着他微微锁眉不甚沉稳的睡容——嗯,他向来是再怎么疼痛苦楚也不肯外露的性子——瞧着他这憔悴病容的样子虽然也漂亮,可还是觉得以往神采奕奕丰神俊朗的样貌更为好看。一晃神间,便发觉天已亮了。
而且我发现我很难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开,哪怕只有一瞬。
不能说我不心慌。
若因我一时私欲,为了提升自己的一点灵力就把大朝的君王乃至大朝的未来盛世给残害断送了,不免有些尴尬。而且罪过忒大,不晓得会不会遭天谴。
不过事实证明,吹笛子并不能把人吹死,我也没有犯下因修炼灵力就把人间堂堂一个皇帝的命也搭进去这等奇异错处。
今日又在他寝殿里呆了半天,陆陆续续有不少御医和大臣进出宫殿,听着他们在外间依稀的谈话,我大致搞明白了他昨日为何会这样的原因。并且,很难得地斟酌了一下。
早上他醒来时,最开始目光还有些精神不振的迷惘,可神思刚刚清醒,第一件事却是赶走了殿里的所有人,任凭御医担忧焦急地欲言又止,也只强硬地坚持命令,说是想要独自静养。
待最后一个太监走出去,他撑起身子有些困难地坐起,轻声问道:“你还在么?”
“在。”我写道。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昨天是你通知人过来找我的?”
“不然呢?”我没好气地写道。
他思虑了一瞬,眸色转冷,轻笑道:“也对,我还有用得到的地方,你怎么会让我死?”
他虽是笑着,那冷淡的笑容里却含着一丝嘲讽与无奈,原本苍白的脸色看去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心中不由得恍惚片刻。
我回想着自云珠那事后,就渐渐习惯成自然地对他成日里各种威胁恫吓,思考了一下,他如今这种情况,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
难为我这当了鬼的,竟然还要为此等道德问题费神。可没等我想清楚下一步该如何做、有没有必要跟他说些什么,便立即又有前来议事的臣子在殿外求见。此后大臣们与御医们轮番在殿内外忙碌地进进出出,我也再没有机会跟他说什么,或做些什么表示。
我转头看向床上坐着的男子。
眼下他靠在床头,长发未束,垂落在脸侧,手里托着一碗羹汤,慢慢低头饮着。脸色虽然瞧着还是不怎么好,眼神却很清明。
“南方各省近几日仍是暴雨?”
“回陛下,暴雨算不上,但还是雨水不断,淑河水位涨了不少。因路途泥泞,山体滑坡多有发生,钱将军本打算驻守淑河北侧,待雨势减缓再做反击。岂料……岂料那威辽国军队甚是悍勇,他们精通水战,在恶劣天气下作战也十分勇猛,已开始修筏渡河,眼下,恐怕已与南卫军正面交锋。”
床前几个传信军官正低头跪着呈报军情,面色皆是不太乐观。众多身负要职的臣子立于他们身后,正面露忧思略带紧张地认真聆听。
哦,是的,他昨晚还在病重吐血,今日方能坐起来,便已一刻不缓地开始与朝臣讨论前线军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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