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却不是那样不在意,她的眼睛一刻都没从颜臻的脸上移开过,而且我从她眼里看到了一种期待。我很疑惑她竟会有这样的情绪。
“嗨——”她终于还是主动跟这个男孩子打招呼了。但看颜臻的反应好像只是礼貌,并不热情。
“你不认识我了吗?是我呀——”田恬添上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听后愣了一瞬,脸上浮现出不解,然后盯着这个姑娘做了几个动作之后,恍然大悟,笑起来,很开朗的样子:“是你呀!我就说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当时我在骑车,实在没怎么注意呢——不过真是缘分,一个多月就变成了同班同学!”他的语气仍旧很礼貌,但是这个人好像很控制自己的情绪,听不大出来热情。
田恬却很高兴了,一张甜脸笑得很努力,更像一朵盛放的花盘了。这样的样子不会是因为别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样的笑容我又何曾没有过呢?
2012年9月20日 阴
如果不是颜臻的到来提醒我,我都快忘记现在是初三了。颜妍对这个弟弟有种淡淡的敌意——虽然从各个方面看他都是足以使一个姐姐自豪的那种弟弟,但颜妍不是很喜欢他。田恬觉得她是嫉妒,嫉妒自己的亲人虽然不是没有,还是有些奇怪的,我认为不像。
从容颜上看,颜臻算是出类拔萃的,我没有见过比他更加秀美的男孩子,而且他的秀气是多一分都不行、都会被嘲笑“娘娘腔”的,可是颜臻不疾不徐的态度使人禁不住怀疑他的年龄。就我而言,我胸口里没有多余的位置使得这个男孩子让我动心,但我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就像魏晋名士们应有的风度,即使他不身穿长衣大袖,也一样风流倜傥。
虽然不知道颜妍为什么跟这个亲弟弟不甚亲近,但相处仅仅半月,我也隐隐约约觉察到他身上一种奇怪的性格特质——不知道该说是优柔寡断还是别的,总归叫人误会,尤其叫女孩子误会——这可不是我欣赏的个性。颜臻似乎对待每一个人都满心真诚,恳切中不乏激情,这没有什么问题。但他的诚恳没有什么原则,使得他好像觉得自己随便什么举动也许都会伤害别人,他克制这些举动,对朋友怀着近乎神圣的友谊,并把友谊与另外的其它情感混淆不清,也许他自己清楚,但他无意中加深了旁人的误会。
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给身边的人带去烦忧和矛盾的。
我们如果不相信身边的朋友,他们也许会因为不信任的眼光而受伤;但有的时候如果太过相信朋友,最后我们自己往往又会受伤。人世间的利益太多,我们难以要求别人牺牲自己,他们也没有那种义务,朋友之间,若想长长久久,最好是不要在欲望方面有任何纠葛。可颜臻让人犯了忌,不由得不犯忌——可我只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没有理由阻止我和我的朋友们与他交往愈密。
2012年11月4日 阴
感冒了好像。
干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觉得天地都在摇晃。
2012年11月11日 阴
发烧了。
打点滴。
天地安稳下来,可是重重压在我的身上,脑子重得抬不起来,呼吸道在灼烧,肺像风箱一样“呼啦啦”地响,我觉得自己的嘴干脆得像两张焦焦的薯片。
那个女护士给我扎针,扎得自己的手都抖个不停,我帮她留意着外面,算是替她放哨——这样的技术,给实习师傅看见了怕是要挨骂的,我觉得我昏沉沉随便扎一针都能戳进我那硕大无比的血管,可是她好像是闭着眼睛在戳。
“你别紧张。”我还得安慰她,以免她给我的手背扎成筛子。可是也许在她看来我这是在调侃她,是我的并不够重的反映。
“就好,就好。”唉,扎吧扎吧,反正还有一只手给她练习。
2012年11月14日 雨
总算是从病中挣脱出身来,上一次这么严重还是好几年前因为吃葡萄得了痢疾,这一次……
虽然烧到四十度已经给我的大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但我依稀可以记得那个病情加重的晚上,我看不见据说是急哭了的爸妈,只知道眼睛上方有一盏特别亮特别刺眼的白炽灯,我盯着它看,觉得就要瞎了,可是脑子不清楚了,当时也许还想:瞎了就瞎了吧!医生给我又打了一剂退烧药,这是第二剂了据说,退不退得下来听天由命。
我听见像车轮滚动的声音,像蜂鸟翅膀振动的声音,像雨棚上的残水滴滴答答的声音——我还看见眼前出现了一道愈来愈深的隧道,暗沉沉的,不停地变幻着大小,怂恿着我进入其中,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眼睛里面渐渐容不下别的任何事物,只有那一条幽深窈渺的看不见出口,只有遥遥一点光亮的隧道,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时候回想起来觉得很是诧异,因为那个念头是那么清晰明了——我怕是要死掉了,我怕是要死掉了……
现在想起来后怕,可是当时是一点儿不记得恐惧的,只有一种沉重与轻飘交织错杂的超脱感,回想起来是一种返世的悠悠然。
日记17
2012年11月22日 阴
早上一起来妈妈就犯病了,脸皱缩得像个干瘪的核桃,眼睛里面是熟悉的疯狂的情绪。爸爸寻把伞躲了出去,把我丢在屋子里。我尽量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去招惹她,要是她笑着找我说话就说两句,要是莫名其妙发了怒扯我头发就受着,也不还口还手,以前这样的时候多了去了,身上的伤痕提醒我,还口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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