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宫柔妃_林笛儿【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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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晔则别过头,掩饰住眼中的震撼。他见过稽康的俊伟、魏公主的秀丽,知道千姿一定出落得不俗,但这样的美,还是太出人意料了。

  他宁愿看到破容的季二,而不愿看到这样的季千姿。

  她的美遮住了一切光泽,生动灵秀,令人眩目、胆怯。

  “爹,怎么啦?”山月蹲在地上,摇着山涛的肩膀。

  季千姿有些羞涩地跨进门,偷瞄了下马晔。

  “爹仿佛看到你稽伯伯和稽伯母。”山涛哽声说。

  “爹爹一直说千姿是他和娘的综合。今日忽见,面容、形态、气质好象娘和爹,我……”稽绍悲不成声。

  季千姿无措地站在中央,搓着衣带,跟着落泪。

  “千姿,坐下来说话吧!”唯一保持冷静的马晔说道。“你千里寻亲,见到家人,应该开心呀!”

  所有的人都清醒了过来,忙拭去泪,“对,对,今日应该高兴呀!”

  “高兴的事,有我一份吗?”一位着白衫的俊美男子笑着接话走进室内,环视一周,视线落在季千姿的身上,“这位妹妹我见过,”他神声忽地一怔,扭头看向稽绍,“天,是小千姿。”

  说完,不顾礼节地上前抱住千姿,大笑着转了几圈。

  季千姿惊恐地怒视着男子,马晔不禁握紧了双拳。

  “好啦,湛之,别闹,把千姿放下。”山涛含笑说道,转过头看着马晔,“马先生,不要见怪,湛之是阮藉兄的公子,阮藉先生听说过吗?”

  “听说是惯使青白眼、喜杜康的帅气杰出之才。”马晔点点头,在稽康遇难那年,阮藉郁郁而终,追寻知已而去。

  “先生真是广闻,呵,湛之不似绍儿,他遗传乃父百分百的xingqíng,豪放不羁、无拘无束,现在太学院授教。”

  “哦哦!”马晔点点头,瞧着阮湛之放下季千姿,眼中溢满溺爱。

  “小千姿,当年是阮哥哥送你去积云山的,你一路上对我又嘶又咬,鼻涕眼泪涂满了我全身,但当我临走时,你又眼泪汪汪的拉着我的衣角,害我午夜梦回,长吁短叹,想念我的小千姿。”

  “咳,为了阮哥哥伤痛的心,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为妙。”季千姿象不喜与阮湛之太过靠近,稍稍退后几步,回头看着马晔,抿嘴一笑,神色安定下来。

  “阮大哥,你不要吓千姿,她走的时候还小,现在刚回洛阳,我们讲的一切,她很陌生。”还是女孩儿心细,察觉到千姿的回避。

  “阮哥哥是欢喜疯了,小千姿,明日随阮哥哥去太学院,多少太学生都很仰慕稽叔,爱屋及乌,对你更是常常念叨起。你兄长在朝中任职,没有功夫陪你,阮哥哥陪你逛洛阳,游洛河。你gān脆住到阮府,好吗?”

  稽绍和山月不依,抢上前拒绝。山涛和闻声而来哭得浠哩哗啦的山夫人纷纷出主张怎样安排季千姿。

  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把最好的一切捧在她的面前,博取她的欢喜。每一个都在细声呵护,唯恐她一点点的不慎。怜她幼时失去双亲,怜她孤单长大,怜她娇美无双。

  他能给她的一切好象微不足道了。马晔淡漠地站起身,抬手,“马某还有别的事,不打扰了。”

  “我随先生走!”季千姿挣开人丛。

  “你刚和家人团聚,还是留下吧!”

  “我习惯住在先生家。山叔叔家,我日后可常来。”季千姿低下头,语气坚决。

  一丛人面面相觑,闹了半天,她居然还把自已当了客人,看来这感qíng还要慢慢温习。毕竟分离太多年,她不太适应。

  “马先生,那麻烦了。”稽绍看了小妹一眼,无奈地对马晔说。

  “不妨事,千姿在楼外楼住惯了,我也习惯了。”

  “楼外楼?”阮湛之俊美的面容一亮,“那家新开的京城最大的酒楼吗?”

  “是,欢迎诸位光临。还请稽侍中和同僚们同去捧捧场。”

  “好的,会常常麻烦马先生的。”

  认亲没到两个时辰,除了书生变千金,来去都是同一辆马车,坐车人不少一个。

  “出尔反尔,小气巴拉的,最多我给饭钱和房钱,居然扔下我。”生气的瞪人,毫不在意绝丽容颜该保持的风范。

  “唉,千姿,你虽为平民,但娇贵不输公主。天下的文人都视你如稀世之宝。”

  “那是沾了爹爹的光,我只想做属于自已的季千姿。”

  “你已经有自已的光华了。”

  她摸摸鼻子,叹了口气,“对于我来说,除了哥哥我有点印象,其他人对于我都很陌生,论熟悉度,不抵大哥。”

  言下之意,楼外楼更象是家。

  “千姿,答应大哥一件事,穿回男装,妆上ròu疤好吗?”

  “呃?”

  “大哥会很忙很忙,没有多余时间帮你赶苍蝇。”

  苍蝇?不是马上秋天了吗,哪来的苍蝇?

  “大哥,你今日同行的目的达到了吗?”

  “呃?”换另一个人目瞪口呆。

  “你会结识所有的朝中重臣,直到堂而皇之走进皇宫吗?”

  “啊?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大哥想念似画姐,想早日救她出来。”

  谁这么多嘴,把他的心事坦露无遗。纵使救她出来,他们也不可能了。

  马晔忧伤地闭上眼。

  第十二章,醉翁之意 上

  洛阳城今秋是只趾牙咧嘴的老虎,都立秋有些日子了,但日日火阳高照,明晃晃的把个洛阳城烤得象透明似的,树叶卷成一团,不动一丝。出外办个事,稍走几步,便汗流颊背,热得胜过三伏、四伏时。

  这样的天气,人人只爱吃个瓜果什么,要不就喝点绿豆汤,那些鱼呀ròu的,想着就没胃口。

  楼外楼偏偏在这个时候请客。

  “公子,客人们都到齐了,要开席了吗?”钱卫在金陵楼外楼主事多年,今日这场面,他神色间极是慎重。

  马晔凝定幽寒的眼眸中终于闪出一丝笑意。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楼外楼在洛阳开张半年有余,日日宾朋满座,菜色餐餐翻新,更别谈异域过来的陈年佳酿有多让洛阳人津津乐道,有多令同道人羡慕。

  今天,楼外楼宴请洛阳所有的商贾,就算天上落着刀子地上燃着烈火,接到自已请贴的这些商贾也不愿错过结识楼外楼主人的机会。

  “好吧,你去准备开席,我马上出去。”马晔淡淡吩咐道。

  钱卫退下后,他这才从冰盘环绕的椅中站起来,好整以暇地来到窗边,透过竹编窗帘的fèng隙瞅瞅外面。

  “唉,他们不知自已就快成餐桌上那道大菜了。”季千姿一身轻便的白衣从后室走出来,在他身边看着外面数十个衣着华丽的商贾。

  “千姿,你又没妆容吗?”明明很忙的人,偷空瞄了一眼,脸黑了,不过,本来就涂得很黑。

  又?她扬起眉,慢慢抚上脸,“天这么热,那个疤在脸上很痒啊!还有阮大哥一会说要过来带我去看故居。”

  “在楼外楼中就嚷着喊热,这出去怎么办?”

  “出去就忍着吧!”她不以为意,在没有认识他之前,还不是饮露chuī风、日晒雨淋。

  “日后我带你去,今日呆在屋内看书弄琴。”清冷的声音不容拒绝。

  “我妆上容好了。”她妥协地低下头。

  他闻言,嘴角似要上扬又压下,回头看她一眼,道:“不要闹,和阮公子在楼内喝茶吃饭都可。”他要全心应对全城商贾,这是一出棋的第一招,如果出点意外,就全盘皆输。千姿要是外出,想着多少太学生、文人雅客、达官贵人抢着讨好她的样,他就坐卧不宁。这做人大哥真是不易,cao不完的心,早知不带回楼内,扔给稽绍好了。

  稽绍温厚宽直,可惜太过不会防人,总把世事想得简单,千姿跟着他,他估计会愁白了头。

  还是放在眼前比较心宁。

  “哦!”虽然有些小小的任xing,一看到外面商贾已陆续开始入席,她不再坚持。拿过一边的眉笔,又细细为他面容描上黑彩,“知道了,我呆在后堂便是。”

  丫环送上冰镇酸梅汤和凉糕,她拿过一杯,“大哥,先吃点垫肚,不然一会喝太多酒,会伤胃的。”

  马晔微微一笑,接过细细品着。

  两人对视,无言的温馨飘dàng其间。

  马晔施施然从楼上走进酒宴大厅,面带微笑团团一拱手:“让诸位掌柜久等,马某甚感惭愧。”

  众人纷纷站起来还礼,同时细细打量来人,这好象是楼外楼掌柜第一次公开示面。原来是位清翟儒雅的中年男子,气质尊贵得令人不敢多视。

  他不象商人,更象一位君王。

  马晔施过礼后,回首冲钱卫皱起眉头,“如此炎热的天气,宴席间岂能没有冰盘?快让人送上。”

  钱卫手一挥,不多时便有身披轻纱的少女鱼贯而入,人人手捧冰盘围着大厅摆了一圈,厅内气温立刻凉慡异常。

  京城大富大贵之家地窖藏有冰块不稀奇,但在这秋伏时节还能拿出几块来的,就少之又少,没想到这楼外楼的马公子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真令人叹异。

  再看看侍女们呈上的稀异珍果和鲜嫩得叫不上名的各色蔬菜,还有几大桶的红色佳酿,众人这下更加吃惊。都是走南闯北的人了,现下如初见城的土包子,一个个瞪大眼,一脸傻样。

  “马公子,这些是从哪里购得的?”有好奇者拭去嘴角口水,忍耐不住问出了口。

  马晔含笑不语。

  身后的钱卫上前解释道:“这些都是从云南采摘,放于特制的冰车之中,快马送进洛阳,食用前再以阳光照she,便可保持新鲜。”

  众人啧啧称奇,这听似轻巧却需要足够的财力人力物力,只怕连皇家也做不到。这位马公子来头可不小,如此费心招待,有何目的?

  马晔淡笑若无其事举杯招呼众人享用酒菜。众人心中有事,对着满桌难得一见的佳肴是食不知味。

  酒过三巡,马晔款款起身,“诸位掌柜,今日马某请大家前来,就是有一事想请诸位帮忙。”

  大厅中立时变得鸦雀无声,即便冰盘环绕,众人依然汗下如雨。

  “诸位都是洛阳商界的头面人物。”寂静中,只听见马晔淡淡道:“马某这次到洛阳来,正是想进军洛阳商界,想在这天子脚下打出一片天地。要在这京城站住脚,当然道先要置业,总得先买下几家铺子作为根基。我查看了整个金陵的商号后,发觉自已中意的铺子大多在诸位手中,因此想请诸位给个面子卖给马某,至于价钱方面,当然不会让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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