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宫柔妃_林笛儿【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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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遇而安,没那么多要求,只是洛阳太繁华,我不习惯。”

  “我随你住到稽宅,扔了那教职,种菜去!”

  “你不要再重复,我听得分清。”她叹息,这位阮大哥时不时引诱她一下,知道她恋家。

  “湛之,不要乱开玩笑。”稽绍推推好友,眉头皱着。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同意把千姿jiāo给我吗?”他真真地看着稽绍。

  稽绍呆住了,唯有季千姿面不改色,自顾玩着手中的柳枝。

  “千姿才十六,而且你们才认识,不会吧!”

  阮湛之不掩饰地大笑,“绍弟,错了吧,千姿三岁时就是坐在我膝上上的积云山,算来认识十三年了,再者,有缘千里来相会,相逢何必曾相识?每个人一定要象你和山月那样朝朝暮暮多年才能牵手吗?”

  稽绍愣在那里,象被说中了心思,脸色惶恐,“千姿她太小了,我没有准备,我要考虑……”

  “打住,”闲游的人半路cha了进来,“请问是在讨论我的事吗?”她一点也无害羞之感,只觉得烦闷,当她是隐形人。

  阮湛之眸光如酒,“是!”

  “那么,我有发言权啦!”她咽咽口水,握柳枝的手抖了下,“稽宅我暂时不会住进去,阮大哥你就不要冲动了,哥哥也不要担忧。对了,再次提醒一句,我带发修行,此生与佛结缘,谢谢阮大哥抬爱,不胜荣幸,请另择佳丽。”

  “哈哈!”阮湛子愉悦地看着她,她这样子,佛当然会心动。但是他不会就这样被说服的,“我也与佛有缘,哪天,我们一起在街头弹琴chuī箫,化点缘,建个庙堂,一起侍奉佛祖吧!”

  “不错哦,我有兴趣。但现在,我想进去了,马先生一会又该找人了。”她神色还是自然,扔了柳枝,转过头进楼了。

  “千姿,我来真的了。”阮湛之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认真地低语。

  一碗冰过的银耳八宝汤,两块jú花饼,搁在睡房的茶案上,清新悦目。

  “小姐晚上没有吃晚饭,马先生说要稍微吃点。”侍女拿着食盘,轻声jiāo待着。

  这里是他的地盘,她是客,只有听话的命。“知道了,我一会就吃。”

  “先生说,要看着小姐吃完,才能离开。”

  她猛然抬起目光,做了件连她都不敢相信的事,她把一碟一碗端起,从敞开的窗户中扔了出去。

  “好了,你可以走了。”她疲惫地坐到chuáng边,挥挥手。好象她有做野蛮小姐的天份,这样,会不会很快被扫地出门呢?

  侍女没有表示出吃惊,保持笑容掩上门,退出去了。

  她又不是他真的妹妹,为什么个个都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夜色深浓,熄了灯,披衣独坐院边,一下一下把刚出的药苗扯掉。秀俊的男子身形就在十步外的地方,如果不是衣袍拂动,她差点看不出身边有人。

  “千姿!”

  这声音温和慈爱,包容宠溺,她心头莫名一跳。不只心头一跳,还惊骇于这人的无声无息。

  “大哥,客人都走了吗?”

  “是,意犹未尽,刚刚散去。你不休息吗?”很好的风度,没人告诉她拂了他的好意。自黑暗声显形,扬起清眉,朝她一笑。

  她闭上眼。

  他来到她身边,跟着蹲下,帮她扯着药苗,迳自道:“这些粗活我来做比较好,你那双弄琴的手,还是别伤着。”

  她赌气地扯得更凶,借他吉言,苗的根刺碰破了手指,她疼得不禁叫出声。

  “唉!”马晔叹息地抓住她的手,“说了吧,不听我的话,吃……”

  “就不听,就不听,”她摔开他的手,哭了,“什么哥哥,什么妹妹,其实什么都不是,我是季千姿,是季节的季,不是稽康的稽,见什么皇上,成什么亲,不听,不听。你们每个人都很复杂,我不想要了。”她失控地跑向屋内,哭声一路。

  马晔呆愣在那里,俊容严峻,没有迟疑,追了上去。

  门从里闩紧,只有哭声低低地传了出来。

  “千姿!开门,不然我就闯进去了。”他的话没有玩笑的份。

  她到听话,“吱”一声,门开了,灯也跟着亮了起来,一脸的眼泪鼻涕,马晔有些想笑,真是一个不爱惜自已的美人。

  也不拭脸,语意哽咽,“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说,什么皇上,什么成亲?”他声音有异,目光微厉。

  “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呵,千姿,你是我妹妹,如果成亲,我自然要备嫁妆,如果和皇上扯上什么关系,我跟着沾光。”

  她听着这话好别扭,象讽刺般。

  “皇上让哥哥带我进宫与他见一见,阮大哥向哥哥求亲,哥哥不愿意和我一起住到稽宅。”她什么都坦白了,泪水也止住,抑在心中的委屈已散,其实这一切都是小事,她哪样都能解决,可是事事从亲近的人嘴中说出,有点不能承受。

  当然还有理不清的其他思绪,好烦。

  他也烦,保护得这么严实,还是有消息传了出去,轻拉住小手来到水盆边,净了面,净了手,按住她款款落座,“听大哥说,皇上那儿可以找理由拒绝,阮湛之与你家是世jiāo,阮公子人才很优异,但是你还小,过几年谈这件事,稽宅,如果想住,大哥会陪你过去住住,但现在大哥有太多事要做,我们还是住楼外楼,好吗?”

  没有一句是她想听的,落莫地扯扯嘴角,“好,多谢大哥关心。”

  “这话有点疏离,见外啦!”

  怎能不外呢?她又想哭了,忍住低下头,不愿他看到湿润的双眼。

  “大哥饿了,可不可以陪大哥一起吃点夜宵,孔先生亲自做的哦!”

  “好!”她又成了体贴的季千姿。任xing不是她的qiáng项,可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任xing下去呀!

  每个人都捧心待她,可是一点也不温暖……

  第二十章,秋深几重 上

  “马先生,这是御花园,是洛阳城中最美最大的园林,正中那最高的是太极殿,我们平时就是在那里上朝,那边一座很华美的是紫云殿,是皇上的寝宫,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东宫,马先生……”

  郭俊哈着腰,柔笑周到地介绍着,忽听不到身后的脚步,扭头一看,马先生停下脚步,直直地看向御花园深处。

  十年没有踏进皇宫,闭上眼,他仍然可以辨别出任何一处宫殿、楼阁,但那处亭阁怎么没有见过,独树一帜立在莲池之中,一位纤细的女子倚着楼栏,怅然地仰看着天空,清丽的悉愁容,让他的心“咯”了一声,脸皮不禁痛苦地抽动着。

  “哦,那是同心阁,里面住着皇上最宠爱的匡娘娘,呵,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啊!”郭俊得意地笑着,瞧左右无人,凑近马晔的耳边,“郭某有今日还是承蒙这位娘娘所赐呢,当初可是我向太子献的一箭双雕之计哦!”

  “何为一箭双雕?”马晔咬牙克制住怒火,哑声问。

  “太子妃成了皇妃,呵呵,李代桃僵,讨好了皇上、气病了丞相,除去了前太子,其实是一箭三雕。马先生,我高明吧?”

  马晔满眼仇恨,冷笑点头,“确实,郭大人做这侍郎太委屈了。”

  郭俊正高兴呢,根本感觉不到身边之人冷凝的神qíng,僵硬的步履,喋喋不休地说着,“这天下,现今我最佩服的是马先生,为马先生跑腿,我最甘愿。呵,等会见了太子,我一定会为你好好周旋。”

  “多谢郭大人了。”脚下的每一步都如踏在针尖之中,处处繁华,却处处透着呛人的血腥气。

  痛惜地把那单薄的身影纳入眼底,心剧痛无比。她忽然转过头,正迎着关注的视线,一惊,不禁站起身,倚着栏杆轻颤。马晔冷漠的双眼疾掠过一丝慌意,转过脸,捺下一腔不舍,以超人的力量撑着阔步向前。

  拐过曲廊,弯到里侧花园,是中宫,郭俊没有说,他走时,他慈爱的母后还健在,如今已是一把枯骨了。

  他从不曾去告祭过,不能去也无颜去。他发誓等到他夺回属于他的一切的那天,他要重新隆重厚葬他的娘亲。

  又行了几步,东宫,他住了十年的宫殿,到了。

  宫人依旧,但主人已非,宫中的摆设也比他当年奢华太多,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明年这宫中又会住着谁呢?他冷笑。

  司马衷簇新的杏袍,头扬得高高,坐在锦榻上打量着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位马先生以前进过宫吗?”简单的一件长衫,却有着雍容傲岸的举止,见着他这太子,也没有丝毫的惶恐之色,冷然而又沉着的气势,象在驿外路边的茶馆小憩相遇的两位路人,没有谁先谁后、谁主谁客。

  马晔压了压嗓音,淡笑摇头,“回太子,糙民今天是平生第一次进皇宫。”

  “哦,那可能是小王记错了,马先生高寿?”

  “不敢,虚长三十有八。”千姿帮他妆得年老,这个岁数应该差不多。

  “哦!”司马衷点头,两手扶着榻边,故作不解地问,“马先生,郭卿一直说你想结识小王,是为何故啊?”

  马晔小心地将鄙夷掩饰住,唇角弯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糙民想的是倚着太子这座山,安安宁宁赚点钱而已。”

  “哈哈,你可真会打算。马先生,小王现在有点难事,想请先生帮帮忙。”司马衷漫不经心地端起桌边的茶碗,小抿一口,抬眼说道。

  “太子请说!”

  “今年秋季大旱,税银一直无法入库,边境士兵粮响紧缺,先生方便的话,可否赞助一些?”

  “二百万两够吗?”马晔问。

  司马衷和郭俊瞪大了眼,嘴张着,好半会,才连连点头,“够,够,足够了。”

  “还有,朝庭有几月没发大臣的俸禄了,先生?”人心很贪,司马衷见他答得痛愉,不禁得寸进尺地加问了一句。

  “糙民捐助一百万两让太子周转一下。”马晔微微一笑。

  司马衷激动地站起,几步跨到马晔面前,抓住他的手,“先生,你真的是义商、侠商啊,在朝庭如此为难之时,这般慷慨相助,真令小王叹服。对了,”他突地狐疑地盯着马晔,“你不心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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