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浚起身,负手踱着步,“小王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其实这两天小王一直都在矛盾中度过,一边是小王欣赏的视若兄长之人,一边是小王倾心恋慕之人,小王希望他们都能很好,可是万事难以两全。小王难啊!”
“呵,现在季小姐能不能回洛阳不重要了,以皇上的个xing,他那个样子也不愿季小姐看到,小的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还有她是不是认识什么神医之类的人?”
“你怎么又知道她……?”赫连浚惊愕地瞪圆了眼。
“王子说到神医时,忽然闭口,神色不安,小的猜猜,对吗?”
“孔先生,你原来是做什么的?”赫连浚紧皱起眉。
“啊,从前小的曾在市井之中测过字,帮人看过相。”孔综自信地一笑,“王子要试试吗?小的可是被封为‘神卦”呢?”
“别,别,小王怕了你!”赫连浚连连摆手,“你我此时相遇在这糙原之上,想必也是天意,罢了,罢了,小王不存私心,也不出卖朋友,但是告诉那司马晔,他可是欠下小王一个大大的人qíng,就是用一两座城池相赠,也抵不过的。”
“小的明白,王子侠肝义胆,我家皇上一直非常欣赏王子的风范。”孔综心中狂喜,脸上却不敢露半分,只怕他中途退却。
“别给小王戴高帽。孔先生,小王现今什么也不讲,带你去别的地方养伤,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那里,然后一切都看你的了,如果不成,那就怪不了小王。唉,希望她不要怨小王!”舍弃对她的迷恋,希望有qíng人能终成眷属,他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
“嗯,嗯!”孔综激动得竟然从炕上滚下,大叫着,“石磊,快,快备马。”
石磊惊慌得从外面跑进来,“回洛阳?”
“不,不,我们去看季小姐,我们去找神医。”孔综含泪笑着说。
扁鹊山庄,chūn意正浓。祟山峻岭间,茂林郁郁葱葱,溪流从高山峡谷中流出,碧绿的溪水清澈见底,两侧修竹翠绿,桃花喷红,蝴蝶翻飞,鸟儿鸣啭。和煦的阳光洒在地上,微风chuī过,飘来阵阵花香。
孔综从车窗外探出头,连日焦急的心也不禁被这美景迷失了,“真是一处诗qíng画意的所在,这山庄的主人雅福不浅呀!”
马上的赫连浚却浓眉不展,越靠近山庄,心就dàng起浓浓的离qíng。她一回洛阳,今生恐再无相见之日,清丽的容颜只能存在梦中了。
“孔先生,这求医的人这么多,何时才能临到我们?”石磊的视线全被一座座棚窝里的病患给占去了。
“放心,有赫连王子在,我们会一路直通。王子,小的不知这山庄的主人是?”
“赛华佗!”赫连浚不qíng愿地回答。
“他的名号小的以前曾听过,旷古神医啊!”孔综大叹,“可往往越是医术很高的大夫,xingqíng难测,不知我等能不能请得动他去洛阳?”
“何需他亲自出马?她……唉,不说了,你们祸福自受吧!”庄门已近,他跳下马,守门的家仆接过马缰,苗伯拱着手,迎出门来。
“王子,哪阵风把你chuī来了?”
“一位朋友受了点伤,想请区叔医治下,子秋在吗?”
苗伯笑了,“他和小千姑娘在山上采药呢!呵,王子,今年夏天你可能还要来山庄哦,我家公子和小千姑娘的大喜之日,你可不能缺席!”
“大喜?”赫连浚失声惊呼,不安地飘了眼正往担架上移的孔综。
“嗯,公子年岁也不小,两人日久生qíng,水到渠成,自然的呀!王子,请,庄主此刻应还在看诊楼,他今日可要为你破例了,不过也可以让公子或小千姑娘诊治。”
“小千姑娘同意这门婚事吗?”赫连浚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心中痛痛的。
“差不多了吧!”苗伯模棱两可地轻笑,“姑娘家羞涩些,心中肯,嘴巴上一定也不会说出来的。”
“王子!”担架上的孔综听出了些什么,扯下赫连浚的衣衫,“小千姑娘是?”
赫连浚神伤地点头。
孔综脸色立刻一黯,难道他们来迟了吗?
“赫连兄?”花糙丛中,一位身长俊美的男子提着药篮,看见走近的一行人,美目一冷。
“子秋!”赫连浚停下脚步,瞧见他身后一身月白衣裙的千姿,脸色紧凝,血色缓缓从腮边抽离。
第七十二章,谁共憔悴? (三)
孔综哭了,这个从没有在人前流过泪,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被号称为“小孔明”的男子哭了。不是喷涌的泪水,只是眼眶cháo湿,泪珠在眼中打着转,就是不肯落下。
高大猛武的石磊也好不到哪里去,低下头,拼命地眨着眼睛,激动得呜咽着。
别看季上姐年纪轻轻,可是她只要站在那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你就觉得象吃了颗定心丸,就象当初皇上从皇宫出来,失控地骑马狂奔,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但季小姐说说笑笑,就让皇上平静了下来。
想不到寻了两年多都没有寻着的人,如今不但出现,而且已是妙手回chūn的神医,季小姐定是老天赐给皇上的福气,好象当初的分离都是为了今日的一切,孔综和石磊怎能不又惊又喜呢?
可再一看到千姿身边那位俊美不凡的男子,两人的心又沉重了。
“小王送朋友过来医治,打扰下区世叔。”赫连浚回过头,看到两人失态的样,轻叹一声,“子秋陪小王看世叔去吧,诊治一事麻烦小千姑娘了。”
千姿已醒来神,脸上无风无làng,搁下手中的药篮,在一边净了手,指指附近的药库,“不必去看诊楼,就在此处吧!”
“无甚大碍吗?”子秋紧蹙眉,看担架上的人满脸泪水,不知可是很痛?
“小王已请人处理过伤口,没有大碍,走,我们走吧。”他拉着满腔疑惑的区子秋,向看诊楼走去,给孔综他们留一个叙旧的空间。
家仆把孔综抬进药库,千姿搭了会脉,写了个药方,让家仆去药房煎药,又从柜中拿出一盒药粉。
“先生的咬伤差不多痊愈了,我现在再抹点药,可以让表皮恢复如昔,看不出一点痕迹。”千姿细声说着,手脚麻利地洗净伤口,上药、包扎。
“一别两年有余,小姐的医术已非从前。”孔综微笑着说,石磊在一边急急地想开口询问,他忙使眼色,阻止他的冲动。
这个时候,不适合太急燥,他要试探小姐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位小姐?
“先生看上去好象比从前沧桑了些。”千姿没有太多的嘘寒问暖,对于他的伤口还有为何会来到此处,一点也不好奇,像是早料定他俩会到此处。
“终年在外奔波,哪能不老呢?何况也上了年纪。”孔综拭尽了泪。
听着小姐这清清冷冷却又带着不着痕迹的体贴的话语,石磊控制不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激qíng时。他双唇哆嗦,泪默默地流淌,对着千姿淡雅的面容,想笑,却没有成功。
见此qíng景,一时间,千姿竟说不出话来,只默默收拾着药箱。良久,方才开口:“皇上,他好吗?”
闻言,孔综象看到了一道曙光,清瘦的脸宠一亮,哑着嗓细喃:“自小姐一离洛阳,我们也就出发了,皇上他具体的qíng形,不是很清楚,前些日,接到沈公公的来信,说……?”他故意停下,一幅yù说还休的神qíng。
石磊急得在一边直转圈,却又不敢抢白,他是粗人,不如孔先生心细,他懂要劝回季小姐,靠硬的是不行的。
千姿的手僵在半空中,心乱地抬起头,“说什么?”
“小姐,你还是不要知了吧!皇上已命我俩速回洛阳,不要再寻找小姐了。你在此风景如画的山庄过得如此恬静,那些扰乱心qíng的消息不听为妙。”孔综卖起了关子,想看看千姿是否还在意皇上。
千姿缓缓直起身,极力掩盖心中的急切,“扰乱心qíng”,莫非是司马晔娶后?于是才不用寻找,小脸突地苍白如雪,心象撕裂一般,她故作轻松一笑:“嗯,那就不要知吧!他好就行了。”
不好,小姐会错意了,孔综心一慌,却又有点高兴,小姐这个样,证明她心中还是有皇上的。
“我去前面找人送你去寝处,好好休息,后天就能下chuáng行走。”心抖如风中之烛,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
“多谢小姐!”孔综礼貌地点头。
“先生,你!”石磊急得一蹦,闷声吼道:“你想要气死我吗?好不容易遇到小姐,你还含糊其辞。”
“石磊,做人不能自私,小姐过得幸福本来就是皇上希望的,你要破坏吗?”
“那……那皇上……他怎么办?又瞎又孤独。”高大的男子蹲在地上象个孩子哭了起来。
这话犹如一记响雷,千姿浑身一震,略带淡漠的面容倏地转为惊愕,清澈的眸中涌动着激流。
“孔先生?”她责备地凝视着孔综,话语微颤,“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讲吗?”
孔综长叹一声,两眼望空,神色惆怅“具体的也不清楚,皇上突然让我俩中止寻找小姐,沈公公来信说皇上失明了。我们正yù上路,不想我却又被狗咬伤,路遇赫连王子,他才带我们来此。”他一下把所有事说清,抬眼看向千姿。她身子轻晃,人突然向一边倒去,“石磊,快扶住小姐。”
石磊长臂一伸,接住千姿。
千姿只手抚上起伏甚大的胸口,怪不得终日惴惴不安,原来是大哥遇到不测。“洛阳发生了什么变乱吗?”
“没有,大晋朝现在国富民安,一切都好!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知道的。”
“难道是他染上了什么恶疾?”
“有可能,小姐,可否请你麻烦这山庄的庄主能随我们回洛阳,为皇上诊治吗?”
千姿一惊,缓缓地抬起眼,无力地跌坐在椅中,一双眼眨都不眨地望着孔综。“我去问问看!”
说完,她木木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先生,你为何不直接让小姐回洛阳呢,她不就是个神医吗?”石磊叫道。
孔综白他一眼,“唉,你呀,还不是一般的笨!”
是夜,无风无月,有点闷,空中压着层厚厚的黑云,偶尔有一两道闪电从云层中钻出,伴着惊雷,把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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