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岱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江窈整个人被绑在榻边的柱子角上,腕上系着朱红色的发带,青丝飞舞,欲哭无泪的看着他们。窗扉大开,地上一片狼藉,而连枝口口声声所说刺客的身影却无迹可寻。
连枝吓了一大跳,上前替她松了束缚。
江窈随意绑了发带,一派风轻云淡的开口:“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哄连枝的话,你怎么屡教不改呢?”
郑岱:“……”然后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连枝,合着主仆俩整天逗他玩呢。
但他不蠢,要是真信了才怪,奈何江窈摆明了不想告诉他,他只好讪讪告辞。
翌日一大清早,江窈睡得昏昏沉沉,连枝唤了她两声不见回应,轻车熟路的任由她合着眼,替她更衣梳妆。
“皇后娘娘提前过来,奴婢才收到信儿,静安寺的方丈住持都去了前头接驾,您规矩一些,向来皇后娘娘瞧着也欢喜。”连枝一边绞了帕子,一边絮絮叨叨。
江窈当时瞌睡虫就跑了七七八八,两手一摊,任由连枝替自己套上繁缛的衣裙。
说老实话,她以前拍古装戏都没穿过这样复杂的衣裳,所以这两日好不容易离了许皇后眼皮子底下,她都是挑样式简约清丽的穿,行动也便利。
连枝今天给她挑了一件茜色绢花织锦的留仙裙,罗缨佩腰一直垂到裙边,胸前戴着玉石串的璎珞。江窈老老实实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两靥粉光烂漫的小姑娘,用许皇后的话来说,这才叫不失皇家风范。
到大雄宝殿门口,石阶边上站着两列僧人,赵嬷嬷等人都候在殿外。
江窈双手叠交,本分的合在腰前,她每走一步,银步摇便在鬓边叮铃当啷作响。
殿内立着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鸾鸟朝凤的曳地裙,十二柄金簪对钗,手上捧着柱香,虔诚的对着佛像念念有词,烟气袅袅。
江窈其实挺佩服许皇后这样的女人,饶是她每次被机场街拍都不敢打包票做个精致girl。
她去永和宫请安也好,还是和许皇后一同用膳,亦或是许皇后染了风寒躺在榻上,总之她基本上没有见过许皇后露出过一丝倦容。
无时无刻都活在皇后的条条框框里,大邺提到皇后这个词汇,人们往往浮现在脑海的都会是许皇后。
江窈眼观鼻,鼻观心,学着许皇后的姿态,在旁边也上了柱香。
“本宫已经吩咐下去,待会等你行礼收拾完毕,便带你一道回宫。”许皇后上完香,替江窈正了正鬓边的步摇,神色十分动容,“窈窈,你这像什么话。”
江窈差点脱口而出像神话,想想还是颇为郑重的“嗯”了一声。
“枉费她活到徐娘半老的年纪,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都不知道,依本宫看,到头来还不是再生个绣花枕头出来。”接下来又是一番诸如王氏吃枣药丸之类的话。
许皇后估计是在宫里头闷得久了,很多话对着丈夫不能说只能对着赵嬷嬷说,即便是对着赵嬷嬷她也不会抛心抛肝,江煊平日里歇在东宫,不好教他烦恼些后宫琐事,说到底还是江窈最亲,何谓亲生骨肉,这便是了。
江窈开启了嗯嗯啊啊的对话模式。
这感觉就像,当闺蜜之间越来越亲近后,总会有共同的吐槽对象,你要是不顺着她的话说,她反而会觉得你和她日渐疏远。
比如闺蜜分手找你倾诉,你又不好直接告诉她分手下一题,万一人家第二天和好,你便成了里外不是人。
所以一般这种情况,该敷衍就得敷衍。
最重要的是,江窈对待穿书这件事的看法,既来之,则安之,她就当玩个全息游戏,怎么快活怎么来。
但她一不想拿女皇剧本,二不想拿宫斗剧本。凭心而论,古代的嫡庶模式和现代的家庭伦理稍微有点区别。
你可以说封建糟粕的文化不对,但你不能说人家三观不对,毕竟三观这种东西,只有一样和不一样,她可从来不会致力于去改变别人的想法。
江窈勉强算得上是个利己主义者,以前每到年底也是个捐款做慈善的公益人士。相比较参政变法的远大志向,她更倾向于自己活得自在就好,很多事仅限于能力范围之内。
“郑侯爷昨儿晚上贸然进宫去了寿合宫请安,听说你近几日在静安寺过得并不安生。”许皇后看着面前的小女儿,悠悠叹了口气,“总之你只需要记住,窈窈,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比你更弥足珍贵。”
江窈对上面前母爱泛滥的眸光,许皇后的眼神仿佛在说有这么个活宝除了宠着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母后,我时刻都谨记着呢。”她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都重起来,不得不承认,许皇后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许皇后安抚似的拍了拍江窈的手背,语重心长道:“陛下已为你修葺公主府邸,本宫知你素来是个乐天知命的,并不奢望你有昭惠长公主那般大的心性,你也不必委身走和亲这条路,只是窈窈,若你一遭出了差错,不但是永和宫,连东宫都会受到牵连。这两年的关头于你而言最为重要,尤其是私相授受这一条。”
末了一句话,许皇后的声音压得很低。
江窈迷茫的眨了眨眼,她早料到郑岱这人跟个广播电台小喇叭似的,夸大其词危言耸听,这都扯到私相授受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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