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做好准备,到时候进去第一句话说什么,息事宁人不是她风格,先教训他一顿再说,让他见识见识小女子的厉害。
小绿献媚的带路,同时还一步三回头的奉承她两句。
江窈全程面无表情,谁让她心里装着事,就觉得耳边嗡嗡嗡的,这年头当杠精不容易,肚子里也得有墨水。
当她到了门口,里头传来清越的琴声,缓缓低沉,让人想到山涧溪水的清澈,悦耳的同时,心里的思绪仿佛也被抚慰,连她都忍不住去想,琴师会长了一双什么样的手?
江窈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瞬间付诸东流。
“她们不及我好看。”门被推开,她声音清脆,“都是庸脂俗粉。”
她鬓边簪着一对玉钗,蟾宫折桂的花样,质地温润。一袭曳地的软烟罗,赤金缠丝的珍珠璎珞,眉目如雾似羽,琼鼻秀挺,睨眼看他。
谢槐玉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张琴。他穿着一身朝服,束着发冠,鬓若刀裁,剑眉凌冽。哪里有什么别人?
江窈羞愤的无地自容。
谢槐玉拂袖起身,不疾不徐的走到她跟前,低头看她,“过去从来没见过,你身边还跟着这样的奴才。”
“我也是刚刚才认识他,只知道他姓吕。”江窈眨了眨眼,果断和小绿拉开距离,头也不回的“啪”一声带上门。
小绿:“……”他是谁?他在哪?
江窈靠在门背上,从她的视线,刚好看到他的下颔、喉结、锁骨,然后是穿戴齐整的衣襟。
她攥紧手心,想都没想,朝他肩头扑过去。
谢槐玉抵在她的额间,似乎在抚慰她。
他轻轻揽过她的腰,很快又放开。
江窈被他抱放在蒲席上,看着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她也只好从了他的意愿,坐姿乖巧。她耳根烫的厉害,现在冷静下来,自己都想不通怎么会头脑发热做出这种事。
可是谢夫子的肩靠起来好舒服。
就像草长莺飞的时节,无所顾忌的躺在草坪上,温暖的阳光洒下来,整个人放松又惬意。
“……想见你,就来了。”江窈嘀咕道,“谁叫你都不来看我,连贺将军都知道礼数……”
分明是在抱怨他,在他听来,更像小姑娘在撒娇。
他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又不知道先说哪一句好,他不愿意看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更不愿意看到她为自己不高兴。
谢槐玉道:“哑奴现在我府上将养着,光熙帝将此事委任于我,当日的卷宗我看过了……”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乱了阵脚。
江窈打断道,“你就是不愿意见我,难道不是这样?”
“谁说我不愿意?”谢槐玉摇头,“只有你这样想。”
谢槐玉屈着指节,时不时敲在案上。
他早该料到的,他所谓的克己自持,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江窈有一点没有说错,至少在刺客落网前,他在有意的回避她,其实他这几天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没有他,江窈或许不会遭遇这场无妄之灾。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他还是无法控制的这样想了。
最重要的是,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不需要她做任何改变,过去什么样,今儿还是什么样。
他心底又有一丝不可抑止的欣喜若狂。
原来她这样在乎自己。
谢槐玉一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他恨不得将这些天以来的所有体己话都告诉她,可是他不想要她承受这些。
他不介意她更依赖自己些的。
江窈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又一次被某人给诓进去了。
谢槐玉起身出去,门外晃过人影,良久才重新回来。
江窈以为有人给他禀告了什么,眸光期冀,“你要走了么?”
谢槐玉没来得及开口,她低头,“可是糕点你都没有吃。”
“我不爱吃这些。”他哑然失笑。她在自己面前真正儿是小气极了,什么话都藏在心里,难得和他说一句体己话,往往都是说完就溜,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茶也没有喝完。”江窈还是没有抬眼,她在酝酿。
谢槐玉仍旧没有说话。
毕竟难得看到江窈这副模样,出乎意外的赏心悦目。
“你不许走。”她鼓足勇气。
谢槐玉不为所动,“我为什么不许走?”
“你走了我怎么起来?”娇嗔的语气,她缓缓抬眼。
论一对小心机的风花雪月,没有到最后一刻,根本分不出胜负手。
“刺客当时还伤到你哪儿了?”谢槐玉再也端不住,跪坐在她跟前,“太医不是说……”
江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就知道。谢夫子现在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她再清楚不过了。
一对潋滟的桃花眼,眸光流转,她大大方方的朝他摊手,“夫子抱。”
谢槐玉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唇,眼底漾出笑意。
“你叫我什么?”他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没什么。”江窈含糊道。
他捋过她肩后的发梢,动作温柔又缱绻,半晌才肯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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