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事态平息一些,他才回到酒店,想好好地泡个澡,睡上一觉。
当他穿上睡袍栽倒在chuáng上时,房间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条件反she的抓起电话,问:“又出了什么事吗?”
“安尼,是我。”原来是舒樱,隔着长长的电话线,传来她清灵的低笑声。
詹安尼斜倚在chuáng背上,嘴角微微地弯起,这一阵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了全身心的放松下来,“怎么样,现在身体有没比我离开时恢复点?”
“有,今天我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一点都没气喘,我还让阿姨给我洗了头发,修了指甲。不累的时候,可以看几页书,林蝶也天天过来陪我,我都很好的。”舒樱忙不迭地说道。
“嗯,这就好。”詹安尼愉悦地说道,“如果没有什么突发状况,我过两天应该能回上海了,到时去检查下,看看你有没有骗我。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房间的座机号?”为了躲避媒体的轰炸,他手机关机,房间的外线关闭,只留下一个内线。
舒樱笑了,“我天天缠总台小姐,缠得她没办法,她只好偷偷地把你的号码告诉了我,可是你一直不在房间内。”
詹安尼不由得坐正了,“你天天给我打电话了?”
“我无聊,没事就拨拨看。”舒樱轻描淡写地说,事实,她都急疯了,从电视上看到新闻发布会,才知道事qíng有多严重。然后,她就给他打电话,给陈瑶打,给公司打,不知怎的,大伙儿要么是关机,要么就三缄其口,她是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只好给D市的一家家酒店打电话,好不容易才摸到了詹安尼的房间座机号。在今天这电话接通之前,她是每隔二小时拨一次。现在听到詹安尼的声音,她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鲍西娅,你也有一点在意我了,对不对?”詹安尼问道。
“詹总,你现在关心的应该不是这个吧!”舒樱打趣道,“事qíng处理得还好吗?”
“如履薄冰,总算也到达彼岸了。鲍西娅,还想念baby吗?”詹安尼柔声问。
舒樱那边突地没了声音,好一会,才听到她轻轻地说:“怎么会不想呢?但有一天总会再见的,希望那时候他不要怪罪我这个妈妈没有照顾好他,其实,我已经很尽力很尽力,只是没办法再撑下去了。”
“鲍西娅,不要自责。孩子与父母的缘分也有浅有深,你要想开点,以后还会有其他孩子的。”
舒樱点着头,眼泪扑扑地往下掉。有没有别的孩子,她不去想,但无缘的小baby却再也不可能有了。
“好好休息,等我回来。”詹安尼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只得匆匆和舒樱道了再见。
陈瑶拿着一张报纸,两眼瞪得大大的,惊慌不安地站在门外。
“ppa!”
ppa,英文全名:polyphonic acid,无声透明粘稠状液体,易cháo湿,与水混溶水解为正磷酸,对治疗感冒、肠道感染有非常大的功效,这是一种说法,还有一种说法,说对人体有害,特别是对儿童,如不慎服用,可以间接致命。
美国曾经闹过一次很大的ppa风波,让几家大的西药公司差点全军覆没。波及到中国,也曾是满城风雨。
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现在怎么又提起呢?
詹安尼拧起眉。
“有家西药研究机构化验我们公司生产的感冒药,说里面含有ppa。而恰巧有个孩子因为服用感冒药,突然昏迷,被送进了医院,说吃的正好是我们公司的产品。”陈瑶说道。
“shit!”詹安尼一挥手,低咒了一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啊!只是事qíng怎么会这么巧呢?他想不通。
如一石激起千层làng,刚有些缓和的局势再度凝重起来,詹安尼觉得都没办法好好呼吸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san现在简直就成了医药界的不良典型,大量负面的报道卷土重来,连篇累牍,气势汹汹。秋季药品订购会,几乎就是颗粒不收。不谈这些,现在昏迷的儿童的父母,已经向法院起诉,要求san赔偿巨额款项。墙倒众人推,平时那些眼红san业绩的医药公司,趁机添油加醋,跟着抨击了一把。
消息如光速,很快,英国总公司也知道了,詹家朋从英国打来电话,问需不需要施以援手,那口气并不热切。詹安尼咬咬牙,说不要,他顶得住。
san陷入四面楚歌,但在这重重危机之中,詹安尼明显的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必须要回上海。
制药厂的理赔和恢复生产的事都在正常进行中,他留下几位主管负责。束经理那边,公安机关决定处以一年的刑期,监外执行。法律有时候也是讲qíng面的。
詹安尼理清了这一团,可以分身去理那一团的ppa事故了。
回到上海的那一天,一天的冬雨,走在街上,脸都冻得发青。他没有直接回san,而是先我了生化研究所。
董健在办公室里接待了他。两人算不上是老朋友,但也算是熟人了。san的几次药品上市,都是找的生化研究所出的检验报告。
“董所长,在这个风口làng尖上,我只能求助于你了。”詹安尼语气非常坦诚。
董健笑笑,“你也要和你游这趟浑水吗?”
“是浑水还是清水,现在还不确定。我不需要董所长的袒护,只希望董所长能为我们san出个纪实的报告。”詹安尼很恳切地说。
“詹总,你这药是直接从国外公司运送过的,不是在国内药厂生产的。按权威来讲,国外的医学机构处报告,可能比我们更有说服力。我可以帮你负责联系瑞士的一家医科大学,我们有几个员工在那边进修。”董健有些方面不能不考虑,如果检验出感冒药中含有ppa。那san就送命了。如果不含有,那么如何解释那孩童服完药后昏迷一事呢?左也难,右也难。
“不,在中国,我只信任董所长,拜托了。如果不含有ppa,孩童那边我一定会找个说法,不会把董所长夹在其中。”詹安尼生意做了多年,何等jīng明,怎么不明白董健的苦衷。
董健笑笑,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下。
詹安尼又坐了会,瞧瞧天色灰沉沉的,起身告辞。董健送他下楼,楼梯上一个剑眉朗面的男人拾阶而上,看到他们下来,忙让到一边,对着董健微微一笑。
詹安尼蹙蹙眉,觉得这男子似曾相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走在边上的陈瑶也是眨巴眨巴眼,直盯着那男子的身影。
上了车,陈瑶突然一拍手,“是他。”
詹安尼瞟了他一眼。
“詹总,刚刚那男子不时在舒秘书家附近遇到的,你给他让车,舒秘书穿得很漂亮,怀里抱着花,上了他的车。我还问你是不是舒秘书的老公呢!”
詹安尼一滞,想起来了,确实是那个男子。那男子和董健那么熟稔的样子,像是研究所的职工,舒樱怎么会认识他呢?
一股莫名的qíng绪涌上来,不知怎的,堵得他心里难受。
这个晚上,保姆给舒樱炖了jī汤,知道舒樱怕肥,特意在jī汤中放了点青菜。金针菇、胡萝卜拨油,红红绿绿端上来,看着很诱人,另外她又炒了个西芹黑鱼片,一碟时新的菜蔬,菜不多,但慡口又下饭。陈瑶找的这位保姆阿姨真不错,手脚勤快,菜煮的好,而且会讲话,常逗得舒樱直笑。
出院快半个多月了,舒樱气色稍微养起来了点,但眉宇间总拧着,像是有解不开的愁结。
阿姨盛了两碗饭,放在桌上,洗净了手,准备喊舒樱过来,有人就敲门了。舒樱刚好坐在客厅的躺椅上看书,离门近,有些诧异这时候谁会来,林蝶打过电话,说今天下雨,不来蹭饭了。
打开门,舒樱整个人愣住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詹安尼站在门外。
他随意穿着一件风衣,由于没有刮脸、理发和刻意的修饰,看上去有点憔悴,可是却透着股摄人心魄的魅惑,让她的心无由地砰砰直跳。
“鲍西娅,我回来了。”詹安尼说。
舒樱抿嘴一笑,“嗯,在等你吃饭呢!”
阿姨很有眼头见色,翻出拖鞋,接过詹安尼手中的包,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说了一大通关怀备至的话。
詹安尼换了拖鞋,走进洗手间,上次他在这边住过一晚,他用过的毛巾和牙刷,舒樱都收着。看着两个杯子里,他和舒樱的牙刷并排列着,詹安尼嘴角抽搐了下。
不管舒樱怎么说,阿姨今晚不肯同桌吃饭,麻利地另外又加了个清蒸鱼,然后就避到厨房去了。
詹安尼第一次感到中餐是这么的香甜,吃了一大碗饭,喝下两碗汤。舒樱把鱼和jī都剔好了,一直温柔地看着他。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似乎这很自然。饭桌上,两人都不说话,默默地吃饭,可是却有一种无语千言的默契悄然流动。
饭后,阿姨说产妇不能受寒,不能久坐,催着舒樱早点上chuáng。舒樱无奈,洗洗坐到被子中,詹安尼把躺椅摆到她的chuáng边上,就像在医院陪护她一样。
躺椅边上一本厚厚的原文版的《地震学》,让他怔了怔。
“你这个都市新贵,在这种公寓里窝着,待着不习惯吧?”
舒樱看他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神qíng疲惫,像是已有几日未合眼,有点不舍,委婉地暗示他早点回去休息。
“不习惯也得习惯,谁叫你在这里。”詹安尼平平地说,躺在椅子上,伸手握住舒樱的手,只是握着,并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舒樱的脸却悄悄红了。
“我今天去了趟生化研究所,请他们帮我化验下感冒药,看看到底有没有含ppa?”他状似无意地提起。
“找董健所长吗?”舒樱若有所思地问。
詹安尼挑眉,“你认识他?”
“嗯,洪逸宇就是生化研究所的职工呀!我有时会去那里看看。”舒樱低下双睫,声音有点低落。
詹安尼灵光一闪,想起董健提起的有几个职工在瑞士医科大学进修的事,他一时没联系起来,那个剑眉朗目的男子看来是洪逸宇的同事,难怪舒樱上了他的车,那天,他们要去哪呢?
“安尼,我想拿一定是有心人所为,和药品没有关系的。那药在市场上发行不是一年两年的,以前从没有这些事,为什么偏偏在制药厂爆炸时冒出来?可是会是什么人呢?同行?仇人?”
“鲍西娅!”詹安尼转身向她,抚抚她的头发,“只要你不再东张西望,那些事,我总有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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