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呜咽的风声,和空气中压抑着的悲伤。
她在墓碑前站了很久,风卷着她额前的碎发,鼓着旗袍的一角,而她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
后来下雨了,雨水淅淅沥沥地冲刷着他的墓碑和坟头。
她才一惊,原本没有丝毫情绪的她顿时就陷入了奔溃边缘,跪趴在地上,徒手刨着地上的黄土。
指尖都断了,她捧着一把土,颤着身子将土盖子他的坟头上。
再厚一点,更厚一点。
她佝着身子来来回回,整齐的发髻早已凌乱,旗袍上全是泥泞的黄土。
她终究没了力气,跌坐在他的墓碑旁。
大雨冲刷着她纤弱的身子,断了指甲的手指颤巍巍地攀上墓碑,从一开始若有似无地触碰,到最后指尖抠着那些下凹的字。
她将脸贴在墓碑上,仿佛抱着昔日恋人,哭声从压抑渐渐地放开,仿佛响彻山谷,连雨声都奈何不住。
组里的人都动容了,张导忍不住红了眼,回头一看,小桃已经趴在周梅仁的肩膀上压抑着哭声。
原本,镜头到这就戛然而止了,就在这时候,苏暖一动,张导突然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摄像师说:
“快,把镜头拉近!”
谁也料想不到,苏暖会临时加了戏。
她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是少帅当初赠予她的信物。
身子慢慢侧过去,抓着匕首的手颤抖着,一下又一下地在墓碑的右下角刻着字。
划声利利,清晰地刮着每个人的耳膜。
她佝偻着的身子被雨水冲刷地愈发单薄,颤抖着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手上,手背青筋凸起,指节泛白。
密密麻麻的痛意也随之汇聚在指尖上,那种无望的空洞和恐慌,席卷着她的四肢百骸,这么多天的坚持都好像化作了灰烬。
十天了……
音讯全无!
最后一刀,她几乎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铛——”
匕首落地,人也昏倒在地上。
镜头拉近,墓碑的右下角,字迹清晰,震撼着在场的每颗心。
【未亡人.苏暖】
“苏姐晕过去了!”小桃尖叫着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苏暖从地上抬起来,放在旁边演员临时休息的躺椅上。
倒热水的倒热水,拿干毛巾的拿干毛巾。
张导还未从那五个字中回过神来,仿佛徘徊在震惊与大彻大悟中,直到身旁的摄像师提醒他那墓碑上的字迹怎么办。
“她刚才意识模糊了,叫人把苏暖的名字改成素环,补拍她倒地后的一个镜头。”
旁边的人都听清了,久经沙场的张导竟颤了声音。
……
苏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月牙湾的别墅里。
她躺在大床上,侧头就能看见落地窗外的白色海棠,比前两天开得更多了,下着雨,想来草坪上的落花也更多。
应该很漂亮。
“我怎么会来这里?”
小桃说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嘴里细细碎碎地念着要来这里。
“医生说叫你要好好休息,切勿再劳累了,苏姐,你听我一声劝吧。”
医生还说,她是忧思成疾。
“好。”她沉默了好几秒,才说一个字。
小桃陪着她到晚上十点多才走的,是苏暖要她离开,说自己一个人可以。
确保她真的可以照顾自己,其实小桃还是不太放心,可她知道苏暖是个善于隐忍的人,她不能这么残忍,连这样小的私人空间都不给苏暖。
小桃在走之前,将门锁上。
却在别墅外看见了唐时慕的车。
后车座的车窗降下。
“唐总。”小桃走到唐时慕的车旁,“您来多久了,怎么也不进去?”
“刚到。”唐时慕平淡道。
司机却是一愣,已经来了五个小时了。
可他哪里敢开口。
唐时慕的瑞凤眼里噙着一抹晦暗不明的光,他朝别墅看了一眼,眼底深处藏着压抑着的神色。
只是一眼,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问:
“她睡了吗?”
小桃站在原地,作势要侧身,“我出来时还没睡,您这会儿进去估计也没睡,我这就带您进去。”
“不了,上车,送你回去。”
小桃抿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坐进了副驾驶座。
唐时慕的车后座,从始至终也只坐过苏暖一个女人。
连他的母亲,妹妹都不曾破例。
小桃更不敢。
……
苏暖半夜的时候发烧了。
梦里只觉得深处火海之中,后来嗓子疼得紧,她才转醒过来,身上不同寻常的体温烧得她头脑一片空白。
她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是梦。
也只能是梦。
梦里,可以哭。
她紧紧地抱着膝盖靠在床头,脚趾卷曲着,身子颤抖着,手指紧扣在一起,手背上全是凸起的青筋。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她压抑着的哭声几乎被淹没在雨声里。
后来又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醒来头更重了,身子也越来越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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