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有私心,太尉乃臣子,又为了邓氏一族,其情最可原侑,故而排在最末;群臣疏忽,未能为君父尽力,位列第三;太子身为储君把外家看得比江山还重,故而位列第二;至于皇上,虽然亦为爱其子亲其戚,但既然为天下之主,便应以天下为家,以天下人为子女为亲戚,是以私心一生,自然要排第一!」
严正一席话,将朝中所有人都参了,包括他自己,朝堂上再一次寂静,大家全都低下了头,就是邓太尉再不服气也只铁青着脸不语。
半晌皇上拍案道:「严正,不愧是朕的御史大夫!为君一席话,朕赏你黄金千两!」
「国难之际,臣不敢领,请皇上尽数拨于京外设防军中!」严正声音并没有提高,可是语气里的沉重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得到,「新朝初立,国弊民穷,休养生息方才数载,京城内外才见繁华之景,却因为青州战事重见遍地流民饥民,且为了防卫冀中青州来犯,自各州调兵驻守于京外,军需陡增,严冬中兵士多有冻伤及至断肢者,惜哉!痛哉!」
正是如此,新朝建立后海内平静,百姓休养生息,京城为首善之地,街面上眼见着日益繁荣,国库的积累也日益增多,但自青州乱起,一切又都不同了。
陆相一声长叹,伏拜道:「御史大夫所言极是!朝中自皇上到下臣,没有一个不感同身受,老夫深自悔之!」
又有臣子陆续出列请罪,大殿正中跪满了人。
皇上苦笑道:「众卿皆请起,若论起罪责,朕为第一!眼下,错已经犯了,再不能改,唯有君臣一同商议平叛之事,重还京城、青州、冀中安定。」
颖川王便扶剑而出,「皇兄,当年我们兄弟携手打下这一片大好山河,如今青州冀中事急,臣弟请将兵平叛青州!」
「皇叔才自蜀州回来,舟车劳顿,还请暂歇。」长沙王自丹陛下走上前叩首道:「父皇!先前儿臣便请愿统兵出征,如今兄长兵败,京城不稳,还请派儿臣将兵收复冀中、青州!而后请父皇派官员重置郡县,治理民众。由此之后,无论冀中、青州还是何处,都为朝廷治下,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再无私心偏重之地。」
方才严正论起兵败之责,虽然把皇上排在第一,邓太尉排在最后,但是群臣难免都会想到他所谓的「私心」其实正是来源于邓家把青州当成他们的禁脔,之后才会生出牛通反叛等等一系列事情。因此先前心里赞同太尉带兵出征的人都不情愿他再次介入青州事务了。青州的确应该重新归到朝廷的治下,这一次平叛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在此之时邓家一系的也人也不敢公然反对,毕竟谁也不敢承担严正所提出的「私心」。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毛遂自荐的这两个人的,随后又有朝臣提出由胶东王带兵,毕竟胶东王如今是名声最好的皇子,在士林中颇多赞誉。至于河间王,他其实也属于邓家一系,且上一次太子出兵时他的所做所为着实令人齿冷。
群臣七嘴八舌各的拥趸,相较之下颖川王不比胶东王和长沙王,盖他虽然年长,但当年皇上起事他多半留在后方,并未带过兵打过仗,且众人心里其实都明白,现在大家表面在推举谁带兵平叛,实际亦是推举新的诸君——如果另一位皇子成功平定青州之乱,太子的储君之位哪里还能坐得住?故而,颖川王便不大合适。而河间王因为上次妄图逼迫胶东王用小斗换官斗之事被揭开后几乎没有人支持,就是他自己一时间也不好意思跳出来要带兵。
几番争论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陆丞相便躬身出列道:「臣有一言。」
一直纷乱的朝堂便静了下来,就是在邓太尉最跋扈的时候也没有人会轻视陆相,眼下大家都静听他的意见,而且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会认为陆相会推举自已的外孙。
即便严正刚刚骂了满朝的文武加上皇上太子的私心太重,但大家还是心知肚明,谁能没有私心?就是严正不也承认他自己也有私心吗?且这个时候陆相推举外孙也不能算是私心了,胶东王果然担起平叛重任。
沉寂下来的朝堂上,陆相的声音浑厚又坚定,「老臣恳请皇上将练兵带兵之责交与长沙王。」
「太子为一国储君,前番出征时老臣便曾道储君不宜离京,此时太子新败,于军中士气不利。便是太尉,依御史大夫之见亦不适合此时前往青州,不如暂且留京。」
「长沙王原与青州无任何瓜葛,平叛中便能持公心,且他自小曾随赵无敌习武,于排兵列阵颇为精通,且这次皇上自西北抽调平叛兵将最多,其中多有长沙王旧识,将帅相和,也正为得胜之道。」
「至于胶东王,本是老臣嫡亲外孙,开府前还曾在老臣府里读书,确为皇子凤孙,精通五经、才华过人,老臣自深爱之。但老臣亦深自知晓,胶东王自小体弱多病,养于深宫内院,从未曾经历兵戈,见到血污尚且会昏倒,哪里能出征打仗?且他长于读书,却不通武事,老臣秉于公心,不欲推荐于他。」
陆相将胶东王的实情揭出,其实也就绝了胶东王带兵之路,便是一力举荐胶东王的严正也佩服,「丞相不顾血脉之亲一片公心,我也赞成你!」严正本是山阳一介小官,入京时日尚短,因此对诸位皇子的了解并不很深,且他推举胶东王只是缘于胶东王是皇子中最公正聪明的,此时自然也就信了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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