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魏王府里初次见到她时的莫名心动,亦或是在得知她涅槃重生时的惊诧与欣喜,再或者是他和她无数个夜晚的同榻而眠……
穆焕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一瞬之间想到了多少,一句“卿可安好”几乎便要脱口而出,复杂的眼眸中似乎夹杂着眸中期盼。
苏简见对方一直望着自己不答话,一时间心里也无法断定此人是和意图,犹豫半晌,再次出口提醒:“王爷?”
穆焕在她那疏远而又恭谨的话语中一点点变得清醒过来,一张脸逐渐恢复了以往的肃穆和清冷,说出的话更是寡淡无味:“你可是武陵侯府的六姑娘苏简?”
苏简敛眉颔首:“正是小女,不知王爷可有要事?”
穆焕双手负在身后,身形挺得笔直,随意地扫了扫天边那薄淡的月色:“倒也算不得什么要事,本王与姑娘的兄长苏琛有些交情,倒是常听令兄提起,今日一见,姑娘胆识过人,令本王钦佩。”
听他提起苏琛,苏简便想起来了。当初魏王谋逆之时,的确是苏琛和穆焕二人一起联络五路兵马攻入皇城,讨而伐之,方才有了现如今的旭辉小皇帝。前段日子祖母来信时还说,苏琛现如今已是皇城八千禁军的统领了。如此要职落在他的头上,看来苏琛和这位摄政王的关系匪浅。
鲁国公府早就被削去爵位,为奴的为奴,流放的流放,唯独武陵侯府现如今爵位仍在,莫不是便因着苏琛的这层关系?
那今摄政王突然主动向她提起苏琛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沉默须臾,对着摄政王再次颔首:“家兄能得王爷青睐,乃是我们苏家上下的福分。”
穆焕又道:“本王与蛮夷征战一载有余,与令兄更是长久不见,眼见着便要回长安,就想着代他看看你这个妹妹,等到了长安帮你们兄妹传话,想来对他来说便是极好的礼物了。”
苏简听得愈发意外起来,看来这苏琛和穆焕的关系还真不一般。
她莞尔一笑:“看来王爷也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家兄能与王爷这样的人相交,实在是福泽深厚。”
穆焕笑而不答,只又看向她道:“不知姑娘可有什么话需要本王回去带给令兄的?”
苏简略微顿了顿,虽心上有成百上千的不解和困惑,却仍只是摇了摇头:“小女一切安好,劳王爷挂心了。”
穆焕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姑娘请回吧。”
苏简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摄政王大晚上找她竟然只是为了这些事,讶然的同时又对这位王爷有了些许改观。
她略一颔首,对着穆焕屈膝行了礼,施施然转身离去。
穆焕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发呆。其实,对于他来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探入闺阁,偷偷见上一面以慰相思也不算什么难事。可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传她出来更妥帖些。
方才提及苏琛,虽说是没话找话的借口,却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决定。武陵侯府现如今处境艰难,依着她的性情自然也为此忧虑。他方才那样一番话,却也恰好摆正了态度,让她安心——有他和苏琛的关系在,苏家就决不会有事。
原本隐匿与暗处望风的蒋武此时跟了上来,看到主子凝望苏家姑娘时眼底的那份温柔,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家主子究竟是何时对苏家六姑娘动心的呢,他这个贴身的侍卫居然毫无所觉?他可是自十岁开始就跟着他的啊。
蒋武摸了摸脑门儿,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打仗的时候伤了头部,错失了某部分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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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简回去的时候蒹葭正焦急地在房中踱步,看她回来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急忙迎上前来:“姑娘可算回来了,真是要吓死奴婢了,您若再不回来,恐怕奴婢都要急得去找老爷夫人禀报了呢。”
苏简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递给蒹葭,又坐下来捧了一杯热茶暖着手,却是一语不发。
蒹葭在一旁观察了她片刻,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摄政王跟您说了什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不行,奴婢得去找老爷禀报此事……”
苏简赶紧拉住她:“好了,你放心吧,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蒹葭仔细打量着自家主子,面色平和,衣衫整齐,的确不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她顿时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那摄政王大晚上突然召见姑娘,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简两只手心夹着水杯搓弄了几下,似在回答蒹葭,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提起了苏琛。”
“二公子?”蒹葭听得一头雾水。
苏简点了点头:“他话里话未似乎都在说着与苏琛的关系非同一般,蒹葭,你说他这会不会是在向我们暗示,咱们侯府不会有大麻烦?”
现如今都旭辉三年了,父亲的脑袋依然还在脖子上架着,侯府那么大的院落还在,她作为侯府之女也不曾被发派为奴,这一切不都是好的征兆吗?
蒹葭想了想:“纵然如此,可摄政王千金之躯,为何会亲自来找姑娘说这些呢?”
苏简低头看着杯中茶水徐徐而上的热气,缓缓道:“兴许……是因为苏琛吧。”她这个哥哥,关键时刻还真是救了她们全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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