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炳知道谢枢跟公主不清不楚,说话自然藏一半露一半,只问最近陛下有没有调动禁卫军。
谢枢倒是很大方,说昨日禁卫军统领佟岱回乡丁忧,陛下临时指派我统领禁卫军,怎么陈大人知道陛下有意去哪儿?
陈炳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却不敢问谢枢有否见过公主,唯恐谢枢投靠了公主,将他杀人灭口。
陈炳在心中合计一番,决定动用“特敕令”,连夜入宫汇报陛下,襄城公主可能会谋刺。
特敕令是历代帝王颁给亲信臣子的令牌,考虑到有时事出突然,或是不便惊动他人,特许手持令牌的臣子不经通报,由皇宫一处暗门入宫觐见。
当然,为免有人趁此机会谋刺,臣子由暗门入内前,必须吞下大内秘毒三日醉,若无解药三个时辰内必亡。
慕容彻见到陈炳时,觉得他还算有几分忠心,就是贪财了些。
慕容彻转而想到,若十娘谋刺得逞,陈炳的银子都得吐出来,他应该还是为了钱。
慕容彻一个时辰后,才召见了陈炳,陈炳忍着生命倒数两个时辰的惊慌,仍然维持了话中清晰的逻辑。
陈炳说,民间渐有传言,说珍郡王慕容清出家,乃陛下……所为。
慕容清是相国寺的监寺,声名远扬,向来善于蛊惑人心,只怕百姓信了他的妖言,将陛下视作残害手足之人。
慕容彻见他半天也没说到重点,手中的茶都喝凉了,不由微微蹙眉,闭目养了会神,也没有给解药的意思。
陈炳冷汗涔涔,只能说:
“臣从兵部尚书谢枢处听闻,陛下将禁卫军交与了他,臣以为这万万不可。”
“谢枢本是襄城公主的家臣,若公主心存歹念,谢枢万万不可信任!”
慕容彻闻言沉思良久,也不发一言,陈炳怕他不给解药,只能放了个大招:
“明日陛下微服,若用谢枢,恐有大变啊!”
陈炳说到了关键,慕容彻这才开了金口,漫不经心又一针见血:
“朕并未与谢枢说明日去鸿儒书院。”
陈炳心头泣血,却只能大拜磕头,说臣一时得意忘形,将随驾之事说与夫人听,谁知她是襄城公主的眼线,今日才与臣坦白一切。
陈炳恳切道,公主窥探陛下行踪,其心可诛,万望陛下明鉴。
言至此处,陈炳后悔不迭,以至泪流满面,直道臣万死不足惜,唯愿陛下提防公主,臣死也瞑目。
慕容彻沉默许久,还是温言让他起来,又命人给他解药,意味深长地说:
爱卿忠心,朕都明白,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陈炳这才放心擦去满头的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陈炳还是蛮忠心的。
第142章 慕容彻微服
奉先九年十月初十, 襄城公主挟持珍郡王慕容清,于鸿儒书院设伏谋刺, 以熙帝残害手足之名, 意图逼熙帝禅位慕容清。
熙帝察觉公主阴谋,将襄城一党一网打尽, 念慕容清为人所迫, 开恩恕之。
鸿儒书院士子有勇有谋,护驾有功, 熙帝特赐数人来年鸿儒科考试资格。
这一出帝王与士子共生死的戏码,帝王既考验了士子, 又笼络了士子, 简直不能更妙。
史书上只写功过胜负, 实际情况……
呃,精彩得多。
慕容彻为显礼贤下士,只带了少数护卫进入书院, 十娘则通过山长言纲,提前数日将刺客藏入。
柳三汴私以为, 这么快弄死十娘,谢枢当居首功。
要不是他哄骗十娘,说你放心去吧, 我必护你周全,十娘也不至于这么傻——
她混进了书院,要亲自劫持慕容彻,逼他禅位。
就算刺客们能制住慕容彻, 书院外的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人家不能靠近,可以放暗箭秒你嘛,就算禁卫军能听谢枢的……
问题是谢枢他真不是你的人啊十娘!!
就算这个计划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成功,十娘也不愿意服老,非要最后绚烂一把。
慕容彻微服私访之时,士子们正在学堂里上课,山长言纲亲自授课,讲的是梁史中,献帝惩治贪腐的案例。
言纲说,献帝高瞻远瞩,深知国之贪腐,必将蚕食国力,臣子私肥,则国瘦,臣子自苦,则国强。
慕容彻听至此处,竟然想起了公孙扬。
言纲的这番老生常谈,并非所有士子都买帐。
有个矮胖子站起来说,其实贪官也并非全无好处。
他说桓帝宠信贪官何舒,致国库空虚,本以为江山不稳,谁知桓帝留着何舒不杀,只为留给继位的庆帝杀,何舒被抄家,国库则又富。
言纲认得这个胖子,他叫刘偲,平日里想法总是古怪,偏偏又有几分道理,教人反驳不出,也不能说对。
刘偲见山长不语,便又说下去:
“学生以为,既然臣子命运皆系于帝君之手,何妨将臣子当作一座活国库,无论他贪了多少,最终都能取回来。”
“那些贪官剥削的民脂民膏,最终还是会回到国库。”
言下之意是,贪官贪得再多,到头来还是替帝王做嫁衣。
刘偲虽没有说尽,但这最后一句,已是极大胆的诛心之言。
言纲知道陛下在听,给刘偲使了许多眼色,偏偏后者坦然无畏,非要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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