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汴说,我能带上程九思吗。
谢熠摇头,突然又想戏弄她:
“只能带一个。”
柳三汴叹气,那你带程九思走吧。
谢熠觉得很失望,可能是惋惜她不再聪明,和他一样陷入爱情的幻境。
谢熠再度摇头,说我是来带你走的,你不想走就算了。
柳三汴再度叹气,说我谢谢你,然后久久无话。
谢熠只能开口打破沉默,说无论是你,还是程九思,都斗不过谢枢,更斗不过陛下,为什么还要坚持?
柳三汴伸手去够雪,想够满一捧,却总是消融,永远够不满。
“人这一生,先得到,再失去,再得到,又失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谢熠随手从树枝上,划下一大捧雪,稳稳当当地落在她手心。
“你矫情个什么劲?”
柳三汴直接把雪甩他脸上,表示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浪漫。
柳三汴问,你跟薛骋死别的时候,是个什么滋味儿。
谢熠愣了半天,才答上来,神情很是晦涩:
“她常逗我笑,她真的很好……”
谢熠有些好奇,说你呢,你是怎么看上程九思的?
柳三汴微笑,眼睛突然就变亮了,闪着兴味的光芒,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她歪着头想了会儿,每个字都清晰,说得很慢很慢:
“程九思这个人很可爱啊,他混蛋时非常混蛋,担当时非常担当,他天天骂我红颜祸水,却没有一次放弃过我,我知道他非常害怕,但他从来不说……”
谢熠无语,拒绝承认这是他无情无义的三姐,只能重复那句经典台词——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天真无邪。”
柳三汴抹抹泪,摊摊手,眼里满是调侃,表示你看笑话看完了,可以回去了。
谢熠不由冷笑,依稀几分自嘲:
“你不肯走,就只有死。”
柳三汴说,为什么呢,慕容彻没那么小心眼吧。
谢熠说,但谢枢不会放过你们,他有太上皇的庇护。
谢熠说了那个故事,继而长长叹气: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来,我怕谢枢贪得无厌,终将自取灭亡。”
柳三汴觉得他不诚实,他明明是想在谢枢倒霉之后,捡漏来着。
柳三汴撇撇嘴,低头看着脚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你能帮我一次吗。
柳三汴想,如果慕容彻知道谢氏的重重谋算,非但不会认谢枢这个舅舅,反而会下定决心清除谢党,他能用得上程九思,就未必会杀他了。
谢熠很想拒绝,却不舍得拒绝——
她真的很少求他,或许这样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
谢熠说出那句“我做不到”时,柳三汴的眼神很明显黯了黯,他心中一紧,想说什么,又卡在喉咙口。
谢熠最终叹了又叹:
“或许太上皇能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三汴难得有人性光辉,想与程九思共生死。
第173章 三汴的噩梦
慕容彻派人从东乡侯府带走柳三汴时, 她正在收集梅瓣上的雪,打算来年给程九思泡茶喝。
她都快收集了一瓮, 却在看见那几个侍卫时, 碎了一地的雪水。
一切,仿佛都是死亡的召唤。
柳三汴都来不及与程九思告别。
柳三汴欲哭无泪, 谁让程九思夜间挑灯, 这会儿还在酣睡呢。
柳三汴想,谢熠也不知说动了太上皇没有, 太上皇也不知说动了慕容彻没有,慕容彻带走她后, 到底会不会放过程九思呢。
柳三汴最后回望东乡侯府一眼, 最后轻声骂了程九思一遍:
“死鬼, 好好睡。”
睡醒了,就把我忘了吧。
柳三汴被带到了刑部大牢,门口候着慕容彻的内侍, 说陛下请夫人来,好生劝一劝尤秀, 让他出来接着做刑部司主事。
柳三汴想,怨不得尤秀心气不平——
与他同届的士子,池良新晋吏部尚书, 言戈新晋兵部尚书,刘偲也做了户部侍郎,唯有他这个最先入仕的,反倒做回了一个主事小官。
柳三汴想, 她从密探成为侯夫人,再从侯夫人成为笼中雀,她的心气为何就平了呢。
大抵是看穿了吧。
柳三汴依然是一身青灰,随内侍进入刑部大牢,一步步行至尤秀的牢房前。
尤秀憔悴了不少,囚服还算整洁,生出了青色胡茬,他发丝凌乱,正面壁思过,也不知思出了什么。
柳三汴接过酒菜,一点点给他摆在桌上,他听见声响,一点点转过身来,满目难以置信,渐渐渗出悲凉。
尤秀朝她作完一个揖,立时哽咽:
“学……学生谢……谢过先生了……”
柳三汴自觉有愧,面上不显,只让他先吃,有话吃完再说。
尤秀边吃边哭,一开始还拘着,后来情绪到了,开始狼吞虎咽,呛了好几回,回回涨红了脸,再生生咽下去。
柳三汴静静地看着,等他吃完了,才在他对面坐下来,尤秀禁不住她的目光,微微侧过脸去。
尤秀状似不经意地说:
“先生的佛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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