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他带她去吃冰。他们班上的女生就爱吃冰,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凑一桌,叽叽喳喳,边吃边聊。
那个香糙冰淇淋她吃得很香,他看着又跑去给她买了一杯。
第二天,他去她家,开门的人是她妈妈。“夏晨,今天不用补习了,聪聪身体不好。”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他悄悄地朝楼上看了看。她家是复式建筑,她爸宠她如小公主,在楼上给她筑了个小城堡。
“妈妈,我没事的。”她披着个睡袍跑下楼。头发蓬着,小脸蜡huáng。
“怎么会没事,昨天拉了一夜的肚子,早晨还去医院输液的。”
“妈妈,不要说了。”她羞得连脚趾都红了。
他镇定地问:“怎么会拉肚子?”
“聪聪不能吃冰东西,一碰很灵验。”
她可怜兮兮地从眼帘下方看他,冰算什么,就是毒药她也会吞的,那是夏晨第一次买东西给她吃。
他礼貌地告辞了,回家后对他爸爸说左聪聪的补习结束了。
为了他和她的安全,他觉着两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秋学期到了,她读六年级,他读初三,两所学校离得蛮远,没什么机会碰到,如果她不特意跑过来。
她跑得太勤了,勤得他的同学们都认识了她。
她并不主动招呼,只是静静地守候。他若不理她,就那么走过去。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等他走远,她叹口气,自己也会走开。若他理她,她就象只小喜鹊地说个不停。
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考进他这所中学。
她就是考不上,她爸用钱砸也会把她砸进来,但她还是考上了,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
可惜,她读初一,他读高一,初中部与高中部隔着一条街。
“她跑过来了。”同学又推了夏晨一下。
“你一会还要不要比赛?”夏晨不耐烦地问道,脚步加快。
同学嘿嘿地笑,几人出示了参赛证,进了活动中心。转弯时,夏晨飞快地朝后看了一眼,她被工作人员堵在了大门外,为了腾出手拿证件,她把一瓶饮料夹在臂弯处,那饮料是冰过的,外面渗出了一圈的水珠,一会就把她的衣服沾湿了。
他蹙起眉收回视线,为了确保平安地参加比赛,他不能再看她了。
看多了,心会乱……
正文 55,掬水捧月(四)
童悦大年初九的下午到的丽江,这是她出来的第三天。
在昆明只呆了半天,想去石林的,昆明天气报告说连续两天有雨,导游出于安全考虑,安排先去大理。等从丽江折回昆明,再去不迟。
火车是晚上八点多的,吃过午饭,大家去了花市。同行的两个女教师兴奋得如同少女,任何一个花摊都让她们惊喜。
其实,花在这里如同农贸市场的青菜,没有多少美感。送到女人手中的花,都是经过修剪处理包装过的,才会有那么一点làng漫的因子。
苏陌的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乔可欣似乎突然被他的魅力折服,与他形影不移。他讲什么,她都捂着嘴娇笑。
几人走到了一个香水百合的花摊,老板娘指着一大捆花束说三十元全给你。
乔可欣花容变色:“真的假的?”
老板娘笑着点头。
乔可欣眼波流转,有意无意瞟向苏陌。那两个女教师也围了过来,一起起哄着要苏局送花。
苏陌本就平易近人,出来旅游更是随和,扶扶眼镜,斯文地点点头。
花被分成了三束,最多的一束送给了乔可欣,两位女教师打趣地说苏局偏心。苏陌揶谕道:“没办法,人心本来就长得偏。老板娘,我都没还价,你是不是应该赠送点小礼物给我?”
老板娘用生硬的普通话回道:“这里只有花,没有别的。”
苏陌好商量:“那就送花吧!”
老板娘想了想,从隔壁花摊上要了一枝红玫瑰。
众人都乐了。
童悦与孟愚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那个摊位卖gān花和香袋。香气浓郁,却不令人作呕,买点回去放进衣橱熏衣服很不错。童悦买了同袋,让孟愚也买点。
“我买了给谁?”孟愚脸露凄楚。
童悦黯然。
一枝鲜艳yù滴的玫瑰从后面伸了过来,她愕然回首,“花都被她们抢光了,这只是赠品,别嫌弃。”苏陌耸耸肩,一脸无奈,镜片后的俊眸浅笑晏晏。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敢嫌弃,忙道谢接过,只觉着这枝玫瑰上刺真多,她扔也不是握也不是。
乔可欣抱着一束香水百合,第一次觉得这花烂如糙芥,她捧着是种羞耻。
人心果然是长偏的。
晚饭是在一家青台人开的餐馆里吃的,云南米线什么的特色小吃没有吃到,还是地地道道的青台风味,众人叹息。
苏陌并不与童悦同桌,连视线也极少在她身上留恋。她想装着大方,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还是存在的。
他老家不在青台,他是为了亦心才来青台的。今年的chūn节,他独自回家过年,这么快就回青台。随他们一同旅行,有郑治的趁机拍马屁。他这样的大局长,不是别人拍他就领qíng的。
他来,只有一个理由。
童悦怅然地咬紧*。
临时换的车票,没买到软卧,只有硬卧,六人一个房间,房间没有门,哪里能睡,随便躺躺吧!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四个女教师与郑治、苏陌分在了一个房间。
火车要到早晨才到达大理,乔可欣说打牌吧!郑治说好,结果是郑治陪着三个女人开战,苏陌与童悦旁观。
童悦看了一会,便走了出去。
车门外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她叹了一声。
“没什么遗憾的,火车现在是翻山越岭,你看了会害怕。”苏陌走近她,与她并排站着。“困不困?”
她摇摇头。
苏陌回身朝其他人住的房间看了看,说道:“路上郑校长和我说,你们校的凌玲老师准备辞职,他想从一中要位英语老师去实中。”
“辞职?”她大惊。凌玲被拍*那件事,只有她和孟愚知道,他们不是多话的人,凌玲没什么可担心的,gān吗要辞职?如果是怕见到孟愚,换所学校好了!
“是的,非常坚决,郑校长也挽留过了。听说她是孟老师的前未婚妻。”
她象是站立不住,忙扶着一边的栏杆。
小时候,爸妈关照说要小心火烛,火是危险的,不能玩的。凌玲玩火烧身,这是她自nüè的代价。童悦除了叹息,又能讲什么?
“我们去餐车喝点东西?”苏陌见她脸色不太好。
“我还是回去躺着吧!”她托着额头回房间。
郑治红 袖相伴,连笑声都和平时有所不同。
她的chuáng在中铺,爬上去和衣躺了。打开手机看时间,发觉有叶少宁的短信,突然没心qíng回了,关了手机闭上眼。模模糊糊竟然睡着,半夜火车的颠簸让她戛然醒来,牌局已结束,郑治的呼噜声几里外都听得见。
察觉有点冷,她摸摸,chuáng上没有被。
一个修长的身影立起来,从地上捡起被子,拍拍,轻轻地替她盖上,掖好被角,捋捋她的头发。
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大理没有雨,六点的天空朝霞如火,天空蓝得象清洗过一般。导游说趁着游人少,先去游览大理三塔。古塔碧水,相映成趣,世界是宁静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没人敢高言粗话,生怕打扰了这一切。
“郑校长,在这块净土上养老,不失为人生极乐吧!”苏陌道。
“太冷清了,连个熟人都没有,要看个病都得到翻几座大山,”郑治连连咂嘴,“苏局,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老年生活?”
苏陌微笑,“坦然年老,我有想过。到时候和自己珍爱的人一起住在乡间的院落里,做有钱、体面的老头老太太。院子里种糙花、种果树,在田野边散步,在落地窗前喝下午茶。她给我织毛衣,我给她读故事。偶尔开车进一个市区,看看熟悉的地方有什么变化,找个地方吃一顿就回家。也许她已经睡着了,我老了,不再抱得动她,我就拿条毯子替她盖上,等着她醒来,牵着手一起进屋。”
“不对呀,这画面里怎么没有孩子?”郑治皱眉。
“如果不能给孩子足够的爱,就要尊重他们的生命。我的jīng力有限,以后的人生,只想给一个人。”
苏陌的视线停留在童悦脸上,含义复杂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移开了。她可知,在这幅蓝图里,女主角是谁?
童悦没有抬眼,她在给叶少宁发照片,是刚刚拍的三塔晨景,她想让叶少宁一起分享这份宁静的美。
在大理只停留了一天,去了蝴蝶泉,也去了洱海。蝴蝶泉成了一潭死水,只有虚名。游览洱海到蛮舒心的,中间停靠几个小岛。岛上有烤鱼烤虾,她不爱吃那些,没有下船。苏陌提前上船,提了个袋子,里面装着两只烤玉米,还是几串新鲜的青提。
两人站在甲板上,看着茫茫的海水,他把清洗好的青提一颗颗摘下来递给她。
他什么都记得,青提和红提是她最爱吃的水果。亦心在世时,她去他家,他也是买了放在冰箱里,然后拿出来洗净一颗颗递给她。冻过的青提特别甜美,水汁又多。
她没有接,而是从袋中取了一只烤玉米慢慢地啃着。
他失笑,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没想到看相很好的青提,入口非常酸,他没防备,温雅的面容都扭曲了。
她忍笑忍到内伤,只得背过身去狂啃玉米。
回身时,他笑了,抬手拭了下她的嘴角,“真不象个淑女,吃得满嘴污黑。”
她僵住。
“晚上要不要到古城走走?”眼角的余光瞄到其他人出现在码头上,他拉开与她的距离。
“不了。”她把啃了一半的玉米扔进海水中。玉米没沉下去,随着波làng上上下下的翻滚。
他叹息,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无力。
“政府机关是初七上班,今天的全系统大会,我要第一个发言,而我却站在这里。云南我来过太多次,再美的景看多了也会厌。小悦,一定要防我防这么紧吗?我来只是想陪你好好地玩一玩,你放松点,好不好?”
“苏局,那天我们在车里看到叶少宁和女同事分吃一块面包,你替我不值。现在我们这样站着,如果叶少宁和朋友也看到,他朋友会不会也替他不值呢?”她幽幽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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