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海啸却没见过她微笑_峦【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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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眼线女孩不见了。

  那件夹克衫可是她从男友家里带走?又或者是男友在清晨时落在她家里?那挂在眼角的蓝色眼泪所为为何;无名指上的戒指对于她来说又象征着什么;又为什么会把它随随便便交到一个孩子手上?

  浓浓的疲惫感袭来,顾澜生闭上眼睛,手掌心贴在座位板上。

  终于,列车抵达了终点,马甲大娘第一个站起来,从车厢一侧传来的打呼声就可以猜到醉汉压根不知道列车已经抵达终点。

  顾澜生懒懒睁开眼睛,果然那位还在呼呼大睡,长马甲大娘已经站在车门前,一副一旦车门打开就用她的南瓜身形往前冲的样子。

  还有十几秒时间车门才会打开,这十几秒时间应该足够他看清被压在手掌的是什么东西了。

  移开手掌,被压在手掌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五个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张全家福。

  爸爸妈妈姐姐弟弟四人按田字格站位,爸爸面前是弟弟,妈妈面前是姐姐,而第五个人挨着妈妈姐姐这边,从这个站位看,这第五个人应该是妈妈这边的人。

  照片背景是大片的葡萄园,初夏时节,葡萄架上满目青绿,青绿衔接着蔚蓝天际。

  也许是那样——

  这是一个适合拍照的周末,在妈妈一再要求下,爸爸走出书房,姐姐弟弟穿上妈妈为他们准备的衣服来到自家的葡萄园面前,最后,妈妈来拉来和和自己有着亲密关系的妇人,妇人成为照片上的第五个人。

  咔嚓一声,瞬间被定额成永恒。

  如果单从这张照片背景人物着装上看,它应该是这样的,起码最初是这样的,只是后来不知道这五个人发生了什么。

  爸爸弟弟和照片上的第五人脸被涂成黑色,妈妈有着一张美艳绝伦的脸,但没有笑容,而姐姐……姐姐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

  照片里,背贴妈妈站着的女孩大约十岁左右年纪,穿浅色礼服,长相虽不及妈妈美丽,但也是一个小美人。

  小美人和妈妈一样都不爱笑。

  指尖落在小女孩紧抿的嘴角处,顾澜生听到一个声音在自言自语着:小时候不好相处,长大了也不好相处。

  后知后觉,抚额。

  这真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太愚蠢了,顾澜生恨不得时光倒流带十秒,那时他一定会提醒自己紧闭嘴。

  以及,他凭什么认定照片里的小女孩长大后就是描着蓝色眼线的女孩。

  对了,维多克说,今晚摩尔曼斯克有百分之十五的几率会迎来今年极夜最后一场极光。

  据说,出现在极夜时的极光是一种趋近于蛇眼的颜色,摩尔麦斯克当地人还说,那是美杜莎眼里的怨气。

  在美杜莎怨气驱使下,一些人会做出反常的行为。

  如果今晚出现极光,那么他此时此刻的行为可不可以解释为是极光来临前征兆。

  列车门打开,顾澜懊恼地从座位上站起。

  把照片放回原来的位置,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照片是从蓝色眼线女孩落下的。

  踏出那一步再迟疑片刻后收回,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顾澜生再度捡起照片。

  紧握照片的手放进外套兜里,往呼呼大睡的醉汉走去,踢了他一脚:“先生,到站了。”

  终点站台寥寥几人,这些人顺着回家的方向。最后,只剩顾澜生和那位醉汉。

  那位这会表现得和清醒的人没什么两样,从烟盒抽出两根烟点上,也不管顾澜生愿不愿意就把其中一根烟塞到他手上。

  袅袅烟雾中,醉汉告诉顾澜生,他家就住在科拉港,年轻时是一名船长,走南闯北,后来在一次意外中断了两只手指,之后拿着保险公司还有船务公司的赔偿金上岸,因缺少两只手指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他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实在没地方可去时,他会在啤酒馆喝完酒上了那趟往城市南端开的列车,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除了车站工作人员,你是第二个叫醒我的人,第一个叫醒我的人是一个姑娘,我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将前往哪里,可她的声音我一直记得,那真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哪位女性的声音能比她更好听,后来,坐上这趟车时我都盼望能再次遇见她,我要和她说,能带我走吗?不管去哪里都可以。”醉汉的声音趋近叹息,“只是,我再也没有见到她。”

  醉汉问顾澜生,他的想法很傻吗?

  顾澜生摇头。

  傻不傻,他不大清楚,隐隐约约中觉得傻也蠢,但又在隐隐约约中觉得有其的可爱之处。

  醉汉笑着和他道别。

  他的道别语言是:“我很高兴你叫醒我,我相信当第十个上了这趟列车的乘客叫醒我之后,我就会忘了她。”

  醉汉走了。

  那阵风吹来,顾澜生忽然间明白了醉汉离开前说的那段话背后的意思。

  那个第一次叫醒他的姑娘声音也许不见得有多好听,但对于一个被遗忘已久的人来说那是一个希望的象征:原来还有人在关注着我。

  第二个叫醒他的人延续着第一个叫醒他的人告知他,这个世界没有遗忘他。

  当第十个人叫醒他时,他深信,他没被这个世界遗忘。

  瞧瞧,这个世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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