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往宋猷烈手机打电话。
这样的清晨时分给宋猷烈打电话的人身份很好猜。
应该是张纯情吧。
虽然,宋猷烈没叫出张纯情的名字,但从通话内容中已经可以得到确认。
“刚用完早餐。”“天气还可以。”“正准备出门。”“会的。”“回见。”寥寥几句,挂断电话,宋猷烈没回头看她一眼,继续回走。
宋猷烈太可恨了。
昨晚,今天早上。
一个声音在戈樾琇脑子里叫嚣着:惩罚他,惩罚他!
脚步听从那声音。
一步,一步往游泳池。
游泳池就像一片蓝色镜子,一株株棕榈叠镶在蓝色镜面上,淡淡浮云像棕榈树结出的花。
看着那面蓝色镜面,心情忽然轻松起来,宋猷烈那小子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去理会了,现在她一门心思只想破坏那面蓝色镜子。
“砰”的一声,棕榈树消失不见,浮云散开。
脱掉拖鞋,戈樾琇背对游泳池,前脚跟紧紧攀着游泳池沿,后脚跟踩空,打开双手做出飞翔状,眼睛注视着天际。
缓缓,缓缓,往后仰——
没有她所期待的那声“砰”。
后仰的身体被大力往地面拽离,那双牢牢锁在她脸上的眼睛就像低空盘旋的鹰,以凌厉之姿,迅速,狂风暴雨囤积,似乎只需一丁点火星,就能幻化成熊熊烈火。
二十二岁的宋猷烈发起脾气来更吓人,比戈鸿煊还要吓人。
心抖了一下。
下一秒,身体被重重摔在草地上。
骨头都要散了,但不敢去抱怨,也不敢去看他。
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耳畔。
一字一句:“戈樾琇,你要想死的话,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永远,永远,不要出现在宋猷烈面前。”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年,也曾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还在教训她:“十几岁把车开到海里去,勉强可以被理解为缺乏爱,往湖里走也许是叛逆心态在作祟,二十六岁还乐此不疲的话,就是自暴自弃,就是蠢得无可救药。”
知道,知道,上一秒还欢欣雀跃得意洋洋,下一秒就已经无地自容。
现在,更无地自容了。
戈樾琇和宋猷烈一左一右坐在后车座上,白人男子负责开车。
现在,车子正在前往私人运营的机场途中,她将和宋猷烈前往博茨瓦纳。
戈樾琇是被宋猷烈拽着离开的,拽着离开再强行塞进车厢里,刚刚坐好,宋猷烈就把一个纸袋丢给她,她的东西一样都没漏下被装进纸袋里,包括护照手机还有她昨晚换的衣服,顾澜生的鞋子也在里面。
这一切就发生在他把她教训了一顿的五个分钟时间里。
这个时间点戈樾琇因为太丢脸了,吭都没吭一声,但她得知道自己将前往哪里。
将前往哪里是戈樾琇和白人男子打听的,白人男子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期间,宋猷烈一直在看着窗外。
知道自己将前往博茨瓦纳,戈樾琇再没说话。
九点零五分,他们坐上小型商务飞机前往博茨瓦纳。
飞机只有六个人,机长副机长和一名服务生,戈樾琇和宋猷烈坐在机舱包厢里,飞行时间为一个小时零六分。
一个小时零六分的时间里戈樾琇没和宋猷烈说半句话,她在看杂志,他在听音乐。
下了飞机,分两辆车,戈樾琇一辆,宋猷烈和白人男子一辆。
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手贴在车窗玻璃上,眼巴巴看着乘坐在另外一辆车上的宋猷烈。
载着宋猷烈的车开了数十米,又停了下来。
宋猷烈下车,朝载她的司机做出停车手势。
稍微顿了顿,朝她走来,停在她车窗外,戈樾琇慌忙拉下车窗玻璃。
“你先回酒店。”隔着车窗,宋猷烈说。
“你呢?”低声问着。
“我得去巡视工厂。”
点头,又问了一句“中午回来吗?”
“不回来。”
“那晚上回来吗?”
“嗯。”淡淡应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说,“好好待在酒店里,不要乱跑。”
点头,低低叫了一声宋猷烈。
那声宋猷烈叫得又生又涩,说宋猷烈我在酒店等你回来。
“不要回来得太晚。”呐呐再补充一句。
没应答。
“小心一点。”轻声叮嘱。
这次,应答了,很淡的一声“嗯”。
车子开小段路,载她的车往酒店方向,载他的车往工厂方向,直到载他的车消失不见,戈樾琇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眼线。
酒店位于郊外,建于野生动物园内,这类酒店很受外国人欢迎,有沙漠有绿洲,狩猎观赏野生动物随个人喜好,酒店采用平房间独栋式。
宋猷烈定的是位于绿洲区的两层楼房,楼下娱乐休闲区,楼上是住房,莎士比亚园林,围墙被夹竹桃包围着。
戈樾琇挑了挨着宋猷烈的房间,就像他们在那幢平原上的房子一样,房间和房间就隔着一堵墙。
午休过后,换上从酒店商场买到的衣服,戈樾琇就在房间走廊来回走着,像那时她住在平原上的房子一样,每走几步就往入口处瞧上一眼,明明知道宋猷烈不会这么早就出现,还是得瞧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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