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美感。听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但姑娘们一定打从心里不愿去承认,这些美感建筑在那辆几千万的豪车、簇拥的律师团上,以及对惊鸿一瞥的年轻异性的美好想象上。
她们忘记了几天前,她们还在网上长篇大论表达了对肇事逃逸者的不满和讨伐。
现在,她们又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对质疑她们立场的人说:“他还是一名未成年人,而且,他不是投案自首了吗?他认罪态度良好,更有,受害者家属都原谅他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揪着他不放。”
这话也对。
少年走出法庭的视频顾澜生也看了,而且,他也不仅看一次,不是为了体会所谓美感。
第一次看时,他是有一点点认同姑娘们说的,的确,从正义女神雕像下走过的修长身影姿态从容优美,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拘留所住了几天的人;第二次看时顾澜生开始觉得那抹身影似曾相识。
第三次看时,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为了印证那个想法,顾澜生又看了几遍,但最终还是没能得出所以然来,法庭外的身影看起来和冰球馆的少年身形十分相似。
接着,顾澜生用“这一次,不可能再有那么巧的事情发生”理论否定了心里的想法。
这世界上身形相似的人多的是,以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种巧合都可以媲美,刚刚走出商店,一颗陨石就击中你头部的几率了。
也许,那起车祸事发时,冰球馆少年说不定和他的G罩杯在旅馆房间里翻云覆雨。
二月下旬,顾澜生和维多克通话时,关于科拉港的那起车祸俄罗斯小伙似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语气激动提及他得到前往圣彼得堡演出的机会。
看来,那座城市已经忘记了那名叫杜立新的中国留学生。
这晚,顾澜生又梦到科拉港,电车绕过科拉港,描着蓝色眼线的眼眸在淡淡瞅着他。
凌晨,顾澜生打开冰箱,约翰喜欢把烟放在冰箱里,对外号称烟是他室友的。
顾澜生拿了半包烟回房间,在烟雾缭绕中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
书的书名就叫《本杰明.巴顿奇事》,翻开书的四十七页,那张看起来就像是被孩子恶作剧过的照片静静躺在页面上。
把照片放在橘黄色的灯下,安静看着,安静瞅着,时间悄无声息。
烟雾散去。
手指轻触照片里的女孩,从额头往下,停在紧紧抿着的嘴角处,说:第四次。
这是第四次看你,还有六次,就可以把你给忘了。
照片放回书的第四十七页,看了照片里那两双紧紧握住的手一眼,合上书。
还有六次,就可以忘记。
时间过得飞快。
圣彼得堡和赫尔辛基是近邻,两座城市都有着浓郁的冰球文化,两座城市都有赫赫有名的职业冰球队,当顾澜生通过赫尔辛基电视台看到俄罗斯冰球联赛杯卫冕冠军圣彼得堡队和联赛杯冠军失之交臂时。
恍然想起,才知道又过去了一年。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摩尔曼斯克。
历史如此的相似,还是在摩尔曼斯克那座冰球馆,和圣彼得堡队争夺联盟杯的依然是莫斯科队,不过,这次莫斯科人笑到最后,去年频频被罚的莫斯科当家射手是球队夺得联盟杯的头号功臣,这次,他一次也没有进入惩罚区。
莫斯科当家射手在接受采访时难掩激动,当被问及是如何做到一次也没有进入惩罚区时,这位朝着镜头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说:“这是我的秘密。”
顾澜生关掉电视。
他想,他应该知晓这个秘密。
二月是赫尔辛基最寒冷的月份之一,二月初所未有的寒潮席卷了整个北欧,寒潮夹带着大雪。
二零一三年,二月三号。
傍晚,五点时分,顾澜生把房子暖气调到最高,厨房有煮好的生姜红茶,微波炉的北京包子也刚热好。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名从北京来的网友。
根据约翰从他越南女友提供的消息:该名网友叫做李强,开着改装的房车从北京途经哈萨克斯坦、再穿过新西伯利亚来到赫尔辛基,近万里的行程就为了一个目的,在途经的每个城市里寻找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
在过去的五十八天里,该名网友在十三座城市找到九位和他同名同姓的人。
赫尔辛基的顾澜生是第十位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据说,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在这个城市呆了八天。
李强找人的方法很简单,把讯息发布在社交网旅行论坛上,再通过热心网友帮忙找到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利用若干时间了解这位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分开时留下各自联系地址,约好十年后再交换彼此的生活信息。
这举动看似很理想化,但在顾澜生眼里,这和自讨苦吃没什么差别。
李强在赫尔辛基过得不太顺利,和他同年同日同月生的人迟迟没出现,他只能借住在一名中国留学生家里,再通过这位中国留学生网上发布的讯息找寻和他同年同日同月生的人。
两天前顾澜生也看到这则消息,但他懒得去理会,如果对方是女孩的话,他应该会考虑一下,告知对方自己是他要找的目标。
李强一听就是男性名字,也只有荷尔蒙过剩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开着房车从北京来到赫尔辛基,这一路上吃喝拉撒睡大多数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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