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时间?现在是十二点半,皱起眉头。
两点十分,考卷发放到他桌上。
好了,考试开始了,宋猷烈和自己说。
手迟迟没去翻试卷。
“即使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再次和自己说。
脚先于手之前,不顾老师叱喝的声音,飞快跑向教室门,飞快跑向地铁站。
三点十五分,在地铁出口,宋猷烈用自己的表换来一辆机车。
机车往着比弗利山,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长:现在戈樾琇二十一岁了,他得看看戈樾琇二十一岁长什么样子,是否,二十一岁的戈樾琇和别的姑娘一样,有了红扑扑的双颊。
这是自她离开后总是在心上徜徉着的,是他寂静世界里头仅有的亮光。
机车风驰电掣,往比弗利山顶。
门卫指着垂直街道方向:“她早就走了。”
她早就走了,戈樾琇早就走了。
这天,宋猷烈第一次尝到了尼古丁的滋味,十九岁的戈樾琇隐在淡淡的烟雾中,手指一触,就没了。
之后,戈樾琇再没出现,不管他怎么喊都没有出现。
穿上正装头发打上发蜡出现在卡罗娜的婚礼上,这行为连宋猷烈也不清楚为何。
可是想见到戈樾琇,别傻了,精彩纷繁的世界俨然让戈樾琇处于乐不思蜀中,这是他从贺知章先生口中得知“坨坨看样子很喜欢外面的世界,阿烈,坨坨都要把我们抛在脑后了。”
那正好。
来之前,宋猷烈也从卡罗娜口中得知戈樾琇不会参加她的婚礼。
看来,戈樾琇真像外公说得那样:乐不思蜀了。
因为知道戈樾琇不会出现在卡罗娜婚礼上,他才出现,戈叔叔抽不出时间来,正好赶上这天是他的假期。
站在紫罗兰花墙下,这个方位可以便于把整个婚礼现场收眼底。
目光一一越过每一张来到婚礼现场的面孔,宋猷烈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要找寻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眼睛遍寻不获。
没有,没有那张脸。
没有,没有那个人。
目光无意识落在会客厅的那扇窗上,透过那扇窗,他好像看到戈樾琇了,戈樾琇也在看他来着。
戈樾琇,看到没有?
信不信?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宋猷烈单手就可以把你扔到背上去,再背着你跑上五百米都不成问题。
戈樾琇,看到了没有?
那个格陵兰岛来的孩子;露出脚趾头的凉鞋对上红色芭蕾舞鞋;你还记得吗?
有人轻拍他肩膀,是卡罗娜,再去看那扇窗。
那扇窗什么也没有。
戈樾琇现在乐不思蜀,怎么可能出现?
笑。
就像外公说的“坨坨看样子很喜欢外面的世界,阿烈,坨坨都要把我们抛在脑后了。”
这样也好。
遗忘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日复一日。
洛杉矶依然繁华如斯,比弗利山的富人们依然夜夜笙歌。
然后,有一天。
传来这样的消息:戈樾琇要结婚了。
也许久不曾闻及这个名字,他需要把那个名字放在舌尖上细细咀嚼一番。
戈樾琇,戈樾琇。
嗯,有点熟悉感了。
“戈樾琇要结婚了。”
“戈樾琇要结婚了”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的感觉,不,确切说是不舒服。
敛眉,胸口似有重物堵住。
“戈樾琇要结婚了。”再细细想及一遍。
老实说,这听着如同“戈樾琇解雇了一名佣人”“戈樾琇在大发雷霆。”此类概念。
再细细思,再细细想。
哑然失笑。
小疯子,结婚那是大人们的事情。
笑着跌跌撞撞打开那扇门,在街上走着,走着,走着……顺着台阶,站在高台上。
站在高台上,用尽全力,大喊:
“别闹了,戈樾琇,结婚那是大人们的事情,戈樾琇,你现在才十九岁!”
风迎面而来。
风里夹杂着一拨声音,那拨声音在他耳畔提示:戈樾琇现在已经二十二岁了。
胡说八道,戈樾琇是十九岁。
那天接住她时,她苍白着一张脸。
从那天起,戈樾琇在他心里就未曾长大,一直都是这样的,从八岁开始,他见证她的每一岁,最终停留在她十九岁。
十九岁的戈樾琇怎么就变成二十二岁了?
不,他不接受,他不能接受。
可,消息是妈妈告诉他的。
“阿烈,阿樾要结婚了。”
不,不啊,不能啊,妈妈。
为什么不能?
因为——
戈樾琇结婚了,宋猷烈要怎么办?
从摩尔曼斯克传来的消息寥寥无几:要和戈樾琇结婚地是一名萨米族小伙,戈樾琇用了七十二小时时间就决定嫁给这名萨米族小伙。
戈鸿煊正在书房大发雷霆,派往摩尔曼斯克的人已经陆续到位。
宋猷烈打开戈鸿煊书房门。
他和他说:“戈叔叔,让我去吧,就当是您交到我手上的成人试卷。”
从那扇门出来时,已经是深夜时间。
书房门虚掩着。
站在虚掩的房门前,宋猷烈凝视着走廊尽头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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