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林中走兽的窸窣声、禽鸟的展翅声都销声匿迹。
泰山在那一瞬间突然寂静。
她知道,那是因为泰山失去了它的府君。
不久之后,会有新的泰山府君来到这里,而府君殿里只会多出一个又一个灵位。
生生世世,重重叠叠。
可是每一个,都不会再是傅岳了。
她曾在这高耸巍峨的泰山之巅送走了她的爱人,如今又要送走她的挚友。
神魔长久的生命于她来说究竟是恩赐还是苦难?
她究竟还要送走多少人,才能终究到达自己命途的终点?
孟涵双膝一软,跪在府君殿前掩面痛哭。
【爱·无涯】1
从泰山回来的孟涵依然每天被桥川追着工作,依然喜欢偷懒,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连桥川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有印宁看出了隐藏在那张脸之下的伤感。
孟涵也没想瞒她,明明白白地说了傅岳的事,“阿宁,我难过不只是因为傅岳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印宁没有看她,“你是不是在想,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你是更愿意回归昆仑的。”
“我降生在昆仑,酆都大帝将我在昆仑抚育成人,昆仑是个好地方,若我能最终回归昆仑,那真的是上天恩赐了。”孟涵神色平静,一边伸出手指戳戳靠在她肩膀上睡觉的鸩鸟,“可就算是真的到了终了的那一日,我大概也是回不去的。”
“阿涵,有个问题我从没问过你,桥川也没问过你。大典上记载你是远古时期的神,可时至今日,古神多已回归昆仑,你为什么还会在地府?”
孟涵挑眉,“你不也一样?神族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只你在地府?”
印宁被噎了一下,觉得在对付孟涵的时候还是武力比较靠谱。
被惊醒的鸩鸟非常不满,抖抖浑身鲜红的羽毛,变成了个少年模样,把孟涵往旁边一挤,大爷似地坐下来,“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有一天消停消停?上个月桥川才带人修理过这个地儿,你们可别再把沙发折腾散架了。”
孟涵从后面一把勒住印宁的脖子,“哟!你终于舍得让你这张脸晒晒太阳了啊!”
印宁毫不客气地长臂一伸,一个过肩摔干脆利落地把孟涵摔在了沙发上,“你这只破鸟!为了逃避劳动能装鸟装了这么多年,等会儿去看看桥川,吓吓他!”
阿鸩毫无羞耻心地拿起孟涵的零食,“爷是逃避劳动的鸟儿吗?爷那是不爱跟你们搅合!”
孟涵嗷呜一声扑过去,“我今天一定要拔了你的鸟毛!”
桥川进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每一件东西都不再放在原有的地方,甚至连沙发这种大件都移了位,孟涵的零食撒得满地都是,上面还诡异地飘着几根鲜红的羽毛。
仔细看看,沙发后面还有三坨物体正在互相纠缠。
桥川扶了扶眼镜,十分想假装自己没看见。
阿鸩是第一个察觉到桥川的,于是他顶着一张少年脸嗨皮地挥了挥手:“哈喽阿川!”
人形电脑经过时长一秒的分析,尽管非常不愿意将面前这个二货和地上那几根毛联系在一起,但还是尊重了自己的智商,“你好,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孟涵趴在印宁背上乐不可支,“这个名字真的是哈哈哈哈哈哈……”
印宁也乐得直捶沙发。
唯有阿鸩顽强地擦掉了额头上的黑线,轻快地窜到桥川身边,“宝贝儿,叫我鸩哥好吗?”尾音带着长长的波浪线,说着还抛了个媚眼。
想桥川在孟婆庄里工作多年,见过多少美貌女鬼,这么个媚眼还真没什么杀伤力。再说平时桥川见鸩鸟的时候多了去了,一日三餐连带宵夜都是人家任劳任怨下订单、取快递、分装再送餐到鸟笼,此时一见这张唇红齿白的少年面庞也只能想得起来那张鸟脸,实在是连装作被电都没机会。
孟涵终于笑够了,才想起来这里是她的私人房间,除了有要紧事,否则桥川轻易不会进来,“阿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桥川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递给她,“这个是刚刚从前面送过来的,我想你有必要现在处理。”
孟涵挑一挑眉,无声地接过,打开只看了一眼便迅速重新封好,没敢给印宁瞥到一眼的机会。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她一边一个拽起印宁和阿鸩扔到门口,“快出去快出去,到了睡美容觉的时间了。”
阿鸩“呸”了一声,颇为不屑,“你这张老脸打几千年前都不会长皱纹了好吗!还当自己青春无敌呢啊!”
把一人一鸟丢出房间,孟涵才敢重新打开文件夹,细细看着薄薄的几页纸。
扉页上几个冷硬的印刷体写着轮回申请四个大字,与其他放到孟涵桌上的文件毫无区别,下面却是三个形状不同的黑色大桃木印章,表明此份文件经过了轮回司、神魔司和重点监控司的审批,已达到“重要”性质。
“又是一个一百年了啊。”虽然孟涵不用翻开都知道这里面是哪位大佬的轮回申请,甚至对其下标注的每一条注意事项都了然于胸,但秉着尽职尽责的良好工作态度,她还是翻过扉页,逐字逐句仔细浏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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