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土豆了,自从和陈锋离婚,土豆的抚养权交给他之后,陈父和陈母便百般阻止她见孩子,看见她跟看见瘟神似的躲,她和土豆之间本来就有矛盾,从老到小无一不排斥她,想到这里,医院特有的洋溢着消毒水味儿的空气侵入鼻腔,冰凉地漫过呼吸道和肺。
周日下午土豆学画画,她想偷偷去看一眼。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微微打了个寒战。
余额简直太朴素了。
她要在半年内起码让这个数字翻几番。
做着发财的白日梦,陆一溪无视了周遭的一切。
王老太的女儿发现陆一溪药瓶里的药水快滴完的时候,液瓶里只剩一层浅浅的液体了,急忙叫了护士。
小贾边给陆一溪换液边吐槽:“陆小姐你得经常关注它,要是输进了空气很危险的。你要是精力来不了就让家人过来陪着。”
陆一溪讪讪笑着,恍若刚才没有事情发生般继续躺在床上,手指在床沿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她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心里委委屈屈,面色一如既往,眉眼间看不出丝毫情绪。
家里没有人能过来陪她。
她和丈夫离婚,母亲行动不便,哥哥嫂嫂都有工作,没有人能陪她在医院里耗。
王老太多年积攒的情商终于在此刻突显出来,她挪着颇为富态的身躯朝小贾使了个眼色,小护士紧紧抿起嘴唇,默默退出病房。
王老太闲不住,没几日功夫,在和陆一溪的闲聊中,她已经差不多摸清了陆一溪和她家里的情况,她黝黑的眼珠一转,朝陆一溪说:“这个病呢,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又不是癌症,输几天液控制一下,回家该干嘛还干嘛,胰岛素都能自己打,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听到癌症两个字,陆一溪手指一顿,下意识地在自己胃部的位置摸了半天,隐约觉得有些胀和疼,温暖的阳光铺在她身上,而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心脏骤然缩紧,五脏六腑绞在一起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不知从何而来的痛感席卷了全身。
陆一溪想起自己第一次因为胃不舒服去做检查的时候,医生拿着她拍的片子,眉头间挤满了阴云,生硬地说:“你这个情况,看上去可能是癌,但是这里有个地方没拍清楚,我也不能确认……”
后面的话陆一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道晴天霹雳劈过来,把她的魂魄都快炸碎了,心脏剧烈的抽搐,四肢颤抖发软,浑身的血液像被冰封,刹那间静止不流,冰渣渗进骨髓,刺痛热烈而鲜明。
命运的安排总是出人意料,生与死,两个不可分割的字眼,都有着无法言说的重量。它看似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
那明明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些尖锐的疼痛和恐慌一股脑的扑回来再次将她包围,扼紧她的咽喉,无形的手在她脖颈间轻柔摩擦,指尖带着致命的冷冽,仿佛下一秒呼吸就会停滞,让人喘不上气。
陆一溪深呼一口气,语调平静:“嗯,我知道。”
平时不忙的时候,是小贾和小张的八卦时间,话题大多是纪医生,比如纪医生为什么这么帅,纪医生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纪医生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依纪嵩现在的条件,国内一流医科专业毕业,颜值在线,长腿在线,家庭条件优渥,医生也是目前女性最想嫁的职业之一,让这样的一个优质男性单身,也不知道该说老天开眼还是不开眼。
小张往自己杯子里添着柠檬片,说:“12床今天输得好快啊,怎么都到第三瓶了?”
小贾无奈道:“陆小姐要求的呗,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想搞事儿,她说她下午有事,想快点结束。”
小张若有所思:“我觉得那个陆小姐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的得上这个病,嘴巴没福。而且这几天她都是一个人,不见有什么人过来陪着。”
小贾压低声音:“听王老太说,她离婚了,家里条件也不太好,父亲逝世,母亲残疾。只能仰仗一个哥哥,可哥哥也成家立业了,有人家自己的生活啊。”
小张叹了口气:“我看她和纪医生差不多年龄,也同样是单身,可是完全是云泥之别啊,一个是黄金单身汉,一个是青铜配置的离婚女,幸而她长得还不错,以后凑合凑合,应该也能再嫁出去。”
小护士聊得热火朝天,纪嵩悠悠闲闲端着水杯从茶水间走过,耳朵捕捉了所有的字句。以至于经过病房的时候,刻意地往里扫了一眼。
陆一溪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薄被,右手不断地轻揉着左手手背处的皮肤,来缓解液体流入体内太快给右手造成的不适感。
她的面色有些发白,刚刚一阵心悸,脸上的血色退了大半,整个人很萎靡,望着窗外出神。柔和的阳光披在她身上,星星点点的光芒跳动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恬然。
纪嵩也跟着出了片刻的神,又迈开长腿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陆一溪下午赶到华荣商城,趁着周六卖了几件衣服,一下午嘴巴没闲,说得她口干舌燥,卖衣服挣了钱,她去商店里买了一包各种高级的、进口的巧克力,周日带过去给土豆。
土豆的爷爷奶奶不允许土豆和自己有丝毫接触,给他买玩的东西肯定要被扔掉,不如买成吃的,吃了就没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顽碗 天作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