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陆一溪的输液停了一天,她戴着渔夫小帽,提着一包巧克力去了新阳市的一家艺术培训机构,找到二楼的画室,站在大片的透明玻璃窗外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一个小小的背影。
土豆背对着她,拿着画笔在画板上有板有眼地画着什么,他的背影很单薄,画画的时候全神贯注,丝毫不关心身边发生的事情,只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陆一溪已在窗户外站了40多分钟,教画画的老师注意到她,对她说可以去旁边坐着等,被陆一溪拒绝了。
她能这样肆无忌惮看土豆的时间太少,再站几个小时她也心甘情愿。
到了休息时间,学画画的小孩儿们开始休息,土豆放下画笔,第一时间回头。
视线准确无误、不偏不斜的撞上陆一溪的目光。
陆一溪慌乱中抓住了窗框,像是握着什么能支撑她的东西一样。
她看见土豆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跟旁边的人开始交流,说说笑笑,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仿佛没看见她一样。
没收
一股难言的辛酸在陆一溪心里涌起,结结实实地打翻了心里的期待,她在休息间隙走进去,蹲在土豆身旁。
“土豆,这是妈妈给你买的巧克力,你尝尝?”陆一溪在土豆面前晃动着手里的手提袋,巧克力被精美的包装纸包裹着,华丽锃亮的包装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土豆掀起眼皮扫了那袋巧克力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头去。
陆一溪记得之前土豆问她要买糖果的时候,每次都被她以吃糖太多对牙齿不好、对身体也不好的理由拒绝,可她忘了,糖果对一个小孩子有致命的吸引力,在他们年龄尚小、心智也不成熟的时候,根本没有抵抗诱惑的能力,有人给他买糖吃,他觉得那个人对他好,有人不给他买糖吃,他觉得那个人对他不好。
看到土豆的反应,陆一溪心里一凉,她打算曲线救国。
陆一溪从袋子里挑出两块巧克力,分给旁边的小朋友,小孩子看见包装精致的巧克力,眼睛都直了,他清凌凌的眼珠打量着土豆,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吃吗?”
土豆继续装傻不说话。
陆一溪直接上手三两下把包装纸撕开,把巧克力递给小男孩,小男孩伸手接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塞进了嘴里。
“真甜啊,陈窦,这巧克力真的好吃,你也尝尝!”小男孩心满意足地咽了一口口水。
陆一溪剥开另一块巧克力放到土豆面前:“妈妈现在还是那句话,糖果不能多吃,吃糖会长蛀牙还对身体不好,但是偶尔可以吃,这么甜的东西多让人开心啊。”
土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一溪手里的巧克力,喉头滑动了一下。
陆一溪偏头示意另一个小男孩可以再从袋子里拿几块儿吃。
土豆看见这个暗示,从陆一溪手里接过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香甜滑腻的味道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心情也忍不住甜起来。
休息时间很短暂,只有十分钟,陆一溪便被请出了教室。
她继续站在教室外面看了一个小时,等到下课,她迅速在一群往外走的小朋友之间找到了土豆。
“一会儿妈妈带你去吃必胜客好不好?”她摸着土豆头顶的几缕呆毛。
土豆的眼睛唰一下亮了,正在此时,土豆奶奶大喊一声:“土豆!”
她小跑几步,一把把土豆抱住,移到身后,土豆的爷爷提着菜篮赶来挡在她身前。
土豆的奶奶一看见陆一溪,立马开启泼妇模式:“你这个不要脸的,又来招惹我孙子干嘛!”
陆一溪克制地白了她一眼:“土豆是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能见他?”
陈母把土豆藏在身后:“现在土豆的抚养权是我儿子的,当初你从我们家拿钱的时候是签了字的,而且你每月也不给土豆付赡养费,你有什么脸见他?我要是你,我就躲得远远的,还当什么妈啊!”
陆一溪的目光跃过陈母,定在她身后的土豆上,土豆此时也正紧紧盯着她,视线死死咬住她不放,似乎是在等待着她说什么。
两人长久无言的对视,陆一溪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陈父摆摆手:“算了,好歹家人一场,别闹这么难堪。”
陈母立刻插嘴:“谁跟她是家人!”
“你少说两句。”陈父回头瞪她,然后转过头说:“这孩子呢,确实是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以后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边吧。”
陈父揽着陈母的肩膀,三人转过身去,陈母看见土豆手里的一袋巧克力,顺手夺过扔了出去。
晶亮的糖果撒了一地。
土豆没有回头看她。
眼泪掉落的无声无息,打在了地砖上,浸开一小堆水渍,陆一溪弯下腰去捡地上的巧克力,这要是换做在平时,她的脑子进水了也不买这么贵的东西,捡到最后,她索性蹲下来捡,身体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她身上的精气神都被抽走,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筋疲力尽中。
狭长的眼缝被水雾浸染,一颗一颗的糖果模糊不清,变成细小的光点。
她手里攥着甜甜的巧克力,心里想着生活可真是太苦了,比她以往吃过的任何一种药片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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