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机差不多全满。狭窄的甬道上,挤了几个还在努力把随行行李塞进头顶的箱子的旅客。左幽太熟悉这种qíng景了,公司为了节省费用,陪团出国时,翻译也会兼一些后勤的工作,她一般是负责清点人员、打运行李,与海关jiāo涉。坐一趟飞机,累得整个人都象散了架。
“小姐,需要我帮忙吗?”空中小姐看到她在发愣。
“哦,我在找我的位置。”她把登记卡递给空中小姐。
“你的位置是头等舱,这边是经济舱。这边请!”空中小姐抿嘴一笑,以为她是第一次坐飞机,
“是吗?”左幽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却是第一次坐头等舱,似乎两个舱之间的票价相差很大。机票是汉斯定的,她不太清楚。
迈森明明走在她后面,却比她早到,坐在宽大 座椅上,yīn鸷的眼眸燃烧着炽焰。“我……以为是要从经济舱过来。”她纠紧大衣,解释着。
“哦,”他深沉瞟向她,起身帮她脱去大衣,递给一边目瞪口呆的空中小姐,“我以为你是嫌我和你走一起丢你的脸呢!”
心一惊,左幽随着他坐下,“怎么可能的事!我丢你的脸还差不多。”
“把刚才的话具体描述一遍。”迈森投来威胁的一瞥,然后优雅地对空中小姐颔首,示意暂时不需要服务,给他和左幽一个独处的空间。
空中小姐礼貌地拉上与经济舱相隔的帘子,退了出去。
左幽吞咽了一下,咬着唇说:“我们是该谈谈具体的事了。”
“好,从北京到维也纳够远的,足够我们谈了。你说,我听!”一记令人冻到脚底的凌厉目光,让左幽一悸。
“迈森,我很感谢你在北京为我做的一切。现在我们离开北京了,我不能再麻烦你。到了维也纳之后,我先找家青年旅馆住下,然后开始找工作。你方便的时候和我联系,我们一起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她一口气把心中的话全部说出。是她向他请求要结婚,承诺到了奥地利就解除关系,她要食而有信。
迈森一听心火突地窜起,黝黑的眼瞳燃烧着烈火直she向她,脸上的表qíng瞬息千变,克制心中因她疏离的火气,“你利用完我,就一脚把我踢开了吗?”
“什么?”她惊讶无比的直眨眼,他怎么会这样理解。
他的一个动作趋近,两手环抱住她的腰,两个人呼息咫尺,相望的眼眸仿似可以穿透对方内心,世界好象在这一刻静止了。
过了漫长的五秒,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迈森,我不是利用你,是请你帮忙的,那些都是我们先前说好的。呵,若不是qíng况特殊,我怎么可能嫁给你呢?”看到他霎时转为冰冻的眼眸,她停住口,这话说得害他误解了?
但,为时已晚,迈森坚持要知道:“为什么没有可能?”
“我……我们之间差距大呀,没有共同语言,不同国度……”她支吾道。
“你随我入了奥地利国籍,不就是同一个国度?你会说德语,这不是共同语言吗?”他突然怒吼,“你想说的是你不爱我,你和我结婚只是为堵别人之口,让别人信服,所以你等不及要离婚,和我不要扯上任何关系。你爱的人都已结婚,你等一百年,也等不到了。你……”他好象不知如何继续,烦躁地狠狠地瞪她。
“我知道我等不到了,才走得远远的。”她抖颤激烈地试图推开他,惊惶地润泽gān渴的唇,“我……不为任何一个人,我就是想一个人好好地生活。迈森,你为我做得已经很多……”
“包括陪你上chuáng吗?”他冰冷的语气听起来好危险。
左幽倏地睁大眼,绷紧的额骨掠过一道红,“我……”才一开口,他突然抬起的眼,又令她闭了口。
“你脑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我说过要带你回奥地利的,你以为那是梦呓吗?和你结婚,我不是帮你的忙,我也是为自己。”他bào戾地蹙眉。
睫毛的摆动,是她脸上唯一的变化,云里雾里,她不知道迈森在讲什么。
迈森一耸肩,“带你回奥地利,我当然会对你负责。”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不然我也不会和你上chuáng,也不会答应和你结婚。在一起的这几天,我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你不会很快就厌倦我了吧?”
左幽羞涩地别过脸去,脸上越来越浓的绯红出卖了她,心扑通扑通扑通地加速、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机舱外,大片大片的阳光从窗中she进来,四处晃dàng地撒在她的肩上,迈森突然攫住漂移的光影,俯身印上惊讶微张的樱唇,她愕然一愣,随即被他热烈的吮吻淹没意志……
很久,迈森缓缓抽身,满意环住虚脱无力攀附在他怀中的左幽,“那些傻话以后不准再提,我会生气的。幽,”修长的手突然抚在她的小腹上,他凑近她耳边,哑声说,“说不定这里已经悄悄住着一个小天使了,害你没睡好的那几夜,我们什么措施都没做,是不是?”
“天!”左幽脸色忽地转白,好象是真的,她的公寓里没有避孕用具,迈森也不会随身携带,第一晚太突然了,措不及防,她顾了想这想那,就是没想到避孕,后面几晚,她脑中也连这个念头闪都没闪一下,说真的,在迈森的激qíng引领下,她被动地享受着男女间的甜蜜,根本没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事qíng有些复杂了,她说起来都是熟女了,可她没有经验呀,迈森呢,迈森也没有吗?难道这些事必须要女方来准备,对,对,女子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她太笨,太傻,如果有了孩子怎么办,原本简单的事那就变得严重了。不是她不想生孩子,而是她怕自己养活不了孩子。她现在都不知漂向哪了,有了孩子怎么办?泪水泫然滚下,她像被烫灼似的挣脱迈森的手,泪眼望他,嘴唇颤抖。
“你怎么补提醒我?”她可怜兮兮地问。
“你讨厌小孩子。”
她直摇头,“不是,是我还没做好做妈妈的准备,我没有能力给孩子安定的环境,我现在……不能要孩子。”她咬紧唇,掐住手心不让泪水泛滥。
迈森如雨雷击的脑袋一片轰然,双唇紧抿,“如果有了,你想拿掉?”
“不然又能怎么办?”
迈森神qíngyīn郁地盯着她,“你在怀疑我的能力?我养不活自己的太太和孩子?”
左幽讶然抬眼。
“我们都结婚了,有了孩子,你和孩子当然是我的责任。虽然不能象皇室那些过得奢侈,但也不会差多少,你想怎么挥霍,我都是能承受的。孩子出生后的成长费用、教育费用,我都会准备好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不是一怀孕孩子就要出生,花九个月时间,你总该会做好准妈妈的准备吧!”
她很感谢迈森讲的这一番话,如果有了孩子,他会肩负起他的责任,会给孩子一个舒适的环境成长。听他这一说,她心里的不安稍平静了点。
“好的,迈森,但是如果没有孩子,我们就象以前说的那样,好吗?”迈森是举世闻名的钢琴家,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职员,不是她自卑,是他们真的不合适,她非常清楚这一点。迈森要对她负责,她不能真的让自己成了他的责任,那样真是利用他,成了他的麻烦。她一定可以自立的。
“三个月后再说吧!”迈森幽幽地说,把她重新抱到怀中,“躺下睡会,飞机要飞行很长时间呢!”
她知道几百个人关在一个小机舱里是多么难受,到了维也纳,还得倒时差,现在补会眠,下飞机时才会有jīng神。“嗯!”她轻轻点头,从头顶的柜子上拿下薄毯,迈森往座椅边上坐坐,“躺这边!”他怕怕大腿。
“人家会看见的。”左幽也不理解自己矛盾的心理和举止,嘴上说着要和迈森分开,可是两个人亲密得象蜜恋中的恋人。这到底算什么?她怕自己沉沦于迈森的这种宠溺中,陷得深后成了习惯,分开时,会很失落。她在这方面经验很足。
“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迈森斜了她一眼,拉着她躺在他腿上,替她盖上薄毯,“睡吧,我也眯一会。”手自然地搁在她胸前,十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
左幽红着脸,握住他的手,唇撒娇地嘟起,含羞闭上眼。迈森坏坏一笑,放她补眠。
好一会,他听到了她轻轻的睡熟的声音,迈森缓缓睁开眼,呼吸凝神,指腹温柔地抚着她白皙的脸颊,“是你少根筋呢,还是我表现得不够好,为什么我们总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小傻瓜,明明是被我锁住了,还想跑,跑哪去?你没有选择的,除了爱我一条路。”
睡梦中的左幽,微微弯起唇角,象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属于女孩的天真竟还完整地存在。
“希望你是梦到我了!”迈森低声喃道,冲掀帘进来的空中小姐轻轻摆手,抱起左幽,拥得更紧更紧!
飞机到达维也纳时是凌晨,维也纳漫天的大雪,路灯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烦扰尘世被白雪覆盖,留下的只有寂静。
迈森的助手来接他们的,这个助手上次陪迈森一同去北京,和左幽有点熟,左幽德语说得又特流利,彼此倒一点都不生疏。
助手告诉迈森新年音乐会专场的时间安排,就在新年后的第二天。
“唉,又要疯狂练琴、背谱了。”迈森无奈叹息一声,健壮的手臂自后方环住左幽,“幽,对不起,不能多多陪你了。等音乐会结束,我们去夏威夷度蜜月,好不好?”
左幽眼珠转了转,度蜜月?她没想过这件事,夏威夷好像不讲德语。“我英语不……太行。”她温婉地一笑,迈森是在开玩笑吧!
“我行呀!”迈森温柔地一笑,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把玩。“就这样说定了。”
她笑笑,不回应。
迈森的寓所在内城,一幢巴洛克式的古雅的大楼内。壁炉熊熊燃烧的柴火,零星迸出受热爆裂声,挂满圣诞饰品的圣诞树莹灯闪烁,温馨喜乐的气氛飘浮在空气中,隐约听见……厨房收音机传来的圣诞歌曲。
今天是二十三号,明天是平安夜,左幽愕然醒悟。这是西方最重要的节日,她居然忘了。
“迈森先生!”一个大大的嗓门从厨房里送过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粗壮的黑人妇女,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两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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