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千翼瞳孔轻缩。“天真”这个词,牵动了他痛恨的记忆。
作为神祗,太天真,就是罪恶——那个统率三界的男人,这样对他说。
视线骤然模糊了一瞬,剧痛在体内翻搅不住。看着和自己一样精疲力竭、难以移动的冰河,凌千翼心中不由掠过一抹焦躁。等待片晌,在越来越过分的疼痛中,他终于放弃了侥幸的期待,决定放手一博。
“那边……”
甫一开口,致命的冰尘立刻顺着呼吸道侵袭而下,强烈的痛痒如同万蚁噬心,腥甜血味在五脏六腑之间蔓延开来。他强忍着这种非人的痛苦,哑声道:
“……不知道怎么样了,雪寂……灭——恐怕已经变……成一堆焦骨了吧。”
说完,他露出了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微笑。
听到侮辱自己仰慕之人的话,冰河霎时眉峰倒挑,冷笑着上前:“都这种样子了,你还有闲心管别人,寂灭才——”
凌厉光痕,在凌千翼眸底璨然飞掠!
——就是现在!
染血法杖,在他指间一刹回旋。随着离心力,血滴飞溅。
冰河骤然露出了警觉的神色,身体随之反应。
两人都赌上了自己最后的体力。
最后的一击,最后的躲闪——中,或者不中,百分之一秒内的成败。
说时迟,那时快。
“嗡……”
夜明珠一般的光华,在法杖尖端盛大燃放。仿佛从极近的距离划过天穹的彗尾。亮极的白光拖曳着笔直长尾飞射而出。这光芒过于明亮,短短几秒内完全夺走了人的视力。
寂静,似要蔓延到时间尽头。
然后——
“呵……”
艰难的低笑声,却终于染上了打从心底透出的放松。
光明造就的黑暗迅速隐没,露出了冰河扶着膝盖喘息的侧脸。被光弹擦过的脸颊上多了一道新的焦痕,却没有受到比这更严重的损害。
赌上一切的最后搏斗,赢的人——是他。
他勉力掀起眼睑,感到自己的表情似乎应该更嚣张一点,但却完全没有余力这么做。对面,凌千翼已扶着法杖半跪在了地上,一种巨大的力量——不知是疼痛还是沮丧——沉重地压在他肩膀上,隐没了他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每一根凌乱的金发,都诉说着彻底力竭的恶果。
看着这样的他,冰河心底涌起一阵混夹着同情的复杂情绪。这一秒钟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敌意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强烈。
——无论怎么说……
他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开口说了出来:“嘁……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费劲的——”
回响着低哑语声的树林被一道强光照亮了。
冰河微张的双唇戛然凝滞。
明红瞳孔僵硬在眼睑间,因为身体的痉挛而轻微震颤。
良久,良久,他的视线缓慢机械地下移,停在了——胸膛中央透明的圆孔上。
仿若硬币大小的孔穴,洞穿胸膛,却没有流出半滴血——早在血液流淌之前,光弹瞬间的高温就把伤口周围悉数灼成了焦炭。
这致命的、来自他背后死角的一击。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的嘴唇轻轻一动,用仿若无感于疼痛的轻声说:“这……不可能……”
“只是你无知而已。”
一直沉默不语的凌千翼终于强撑着法杖,从乱发间抬起了一只眼睛。
闪烁着冷静幽光的、神祗的眼睛。
“你以为光系魔法是什么?”说话时,他的眼睑因为伤痛而不断跳动,“如果只是灼烧,不如去学火系魔法;如果只是治愈疗伤,水系法术也完全可以取代;如果只能直线攻击,去学射箭好了……但,光明系魔法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它是……操纵光线的法术,而光线……”
他终究还是体力不支地垂下了眼睑,闭着眼睛低声道:
“……在光滑的面上,是会反射的。”
冰河微微一震,隐约感觉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但是,不等他想清楚,最后一丝清醒意识已经离他而去。
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他带着满身伤痕直直朝前摔倒,脸深深陷进了草丛里。
宁静的雾气提着裙裾悄悄降临。
这一次,是真正的宁静。
像是不愿破坏这样的宁静,凌千翼过了很久,才轻轻地吐出了支撑自己的最后一口空气。
这样,就结束了。
法杖脱力,他后仰摔倒在湿冷泥地上,失去操纵的“流尘术”冰尘化成万千雨丝细细密密地落上了他周身伤口,痛楚不减反增,让他连晕过去彻底睡一觉都做不到。但他并没有介意。
睁开眼睛,恶战的痕迹历历在目——龙爪的抓痕、星尘飘过后碎成粉末的木屑、光弹飞掠处光滑如凹镜的断面……
光滑如镜的断面。
在激战中布置许久的陷阱,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最后一博中,用言语诱使冰河站在会中招的位置上,发射光弹,假装失手。自以为取得胜利的冰河不会注意到,从他身边掠过的光弹,经由镜面数次反射后,在后方瞄准的——正是他胸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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