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相貌当然也是轻而易举的。”雪寂杀接口,放下杯子,明红双瞳定定注视着冥樱飞,“所以,你认为我们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他们的共同点太多了,尤其是——他们都希望我们集中到乌茨克城里。”他的尾音里掠过了一抹显而易见的阴影,雪寂杀几乎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怀疑这里面有诈。
之所以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是因为她心中也正考虑着同样的事。
一念及此,她不由无声地把茶杯握紧了一点。
——我们啊……实在太相似了。
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助力。
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点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每天看着自己镜中的影子,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相比起来,还是月人——月人……
凌千翼突然的发言打断了她莫名黯淡的心情。
“寂杀,关于那个神秘、内向的年轻人的身份,我有一点猜测。”
雪寂杀立刻回头看向他,冥樱飞虽然假装毫无兴趣,但却装得有些过头,凌千翼侧了侧身体,留给他一个背影,面向寂杀说:“从你的描述来看,那个男人至少做到了四件不可思议的事。”
“第一,他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出现在你身后,直到出声说话,这个人的存在才为你所觉察,离开时的情形也一样。第二,他把本来已被月人烧毁的乌茨克城恢复如初。第三,他将昏迷不醒的我带到了你面前,并治愈了我身上与冰河交战留下的伤——我得承认,即使在我处于巅峰状态的情况下,想治好那一身惨烈的重伤也要大费功夫。最后,他用未知的手段带走了你哥哥雪寂灭,从现在的情况看,他恐怕也带走了冰河。”
阳光在室内明灿地流转,少年平稳叙述的声音散发着奇异的魔力。
“第一件事需要高超的身法,第三件事需要掌握精深的治愈系魔法,最后一件事恐怕与空间系法术有关,但第二件,凭空重现的城池……”凌千翼抬起目光,紫灰色的眼瞳浸满了阴影,却灼灼有光。
“……那是‘混沌’。”
没人理解这个词。
过了好几秒,雪寂杀才重复了一遍:“混沌?”
语声未落,陡然的变故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一开始是旅店年深日久、爬满裂缝和水渍的墙壁,那些苍老的痕迹如同被光明系法术爱抚的伤痕一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愈合、褪色,暗沉木色焕发出了光泽和新鲜原木的香味,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地板、天花板……甚至三人坐着的桌椅上。只不过几次眨眼的功夫,这个房间已经变得像刚盖好一样崭新漂亮、光彩照人。
“怎么回事?”凌千翼的脸变白了,其他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崭新的房子在六只眼睛前停留了一秒。
突然!
异变的速度骤然加快,原本是旅馆的空间仿佛成为了被上帝之手操纵的万花筒,无数画面依循着奇异的连贯性在三人身周飞速变幻,变化得太快,所有细节都被压缩成了大片模糊的蓝、绿、灰、褐色的光影,昼与夜、日与月在头顶瞬息万变,将定义“日常世界”的全部常识、规则、逻辑都挤成碎渣,闪着点点微光落在了——
岩浆与火焰最明亮的地方。
变化停止了。
深黑色的玄武岩在脚下延伸,不规则的裂隙里隐隐可见涌动的暗红色熔岩。放眼望去,暗色的天空中漂浮着可疑的黄白烟雾,四处热气蒸腾,硫磺的味道刺得人鼻腔发疼,视线被灰与烟所遮蔽,透过白汽,点点暗红、橘黄的焰色错杂闪烁,点染出极度不真实的错位感。
仿佛被剥离了皮肤的裸露地层。
压抑低垂的冷黑天空,却又不似夜晚。
迸射的火星与缓慢流动的岩浆——这一切,就像这片土地将自己未经演化的原始形态呈现出来一样,粗犷单调,蕴藏着厚积欲发的蓬勃美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寂杀才脸色苍白地蹦出一句:“这是你在给我们演示‘混沌’吗,千翼?”
“不关我事。”凌千翼机械地说,“虽然我很想说‘是’,但……”
“……只有狄拉索瓦家族具有操控‘混沌’的能力,千翼是想这么说么?的确,这不是混沌,只不过是逆流的时光。我们现在是站在数亿年后将会成为乌茨克城的土地上。”
一个声音这样接道。
仿佛还不够劲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兮兮的这个声音说:“站在这里我才不会那么……那么紧张。如果让你们不舒服,还请务必原谅我。”
一瞬间,站在玄武岩平原上的三个人同时脸色变了。
“是你?”雪寂杀迅速抬头。
“……我就知道。”冥樱飞皱眉。
而凌千翼的反应比两人都大得多,只听他用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响亮声音叫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刹寂静。
另外两人同时对他投之以诡异的视线,缓缓道:“你怎么会认识他的——不对。”两人陡然将视线移到了对方脸上:“你又怎么会认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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