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平静低声,从容得无可转圜。
“……也只会爱他一个人。”
黑暗之中,似有细小光点一闪而下,太过明亮,太过脆弱。
然后,她在这黑暗中消失了,没有给任何人窥探她内心的机会。
一次也没有。
长街之中,唯有寒风呼啸。
突然,鬼刹语气平淡地评论道:“如果是寂杀,恐怕不会接受这种结果。”
过了很久,凌千翼才从长巷中收回目光,迎着冷风朝前走去。
“所以,她现在正在梅农维拉家的起居室里等我们回去。”
他轻声说罢,似有些无奈般露出了很淡的笑意。
一片绯红色的蔷薇花瓣打着旋儿从不知名的远方飘来,轻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全文完)
☆、【番外】
我叫云缺,骨龙族。雪、霜、冰、云四大家族中云家的幺女。
骨龙国多山,而且座座都是直耸入云的险峻雪山。在任何一个地方,向东走十天,向西走十天,向南走十天,向北走十天,甚至向上飞到身体能承受的极限,触目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脑子发热不要命的那些人,拼命地向东方飞行,才能看到群山之外的沙漠。
沙漠之外的世界,我不感兴趣。我是骨龙,深深眷恋的只是生我养我的这片雪白群山。
骨龙国的心脏是骨刃王城。虽说是“王城”,其实没有王,只有掌控国政的四大家族,其中我们云家的势力向来最弱。云家的城堡,也在王城偏僻的西南角。可是,地理偏僻无法掩盖它的奇巧精致,就连雪家上任家主雪阎歌也对我家城堡独特的尖塔赞不绝口。还记得那次他来我家时,站在最高的塔顶俯视满园白玫瑰,神情中有着我无法理解的悲伤。似感到我困惑的视线,他偏过头揉了揉我的头发。
“抹云公主,您知道如何分辨玫瑰的花和叶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红眸通透,柔软的白发垂洒在肩膀上。那不是苍老的颜色。骨龙族天生白发红瞳,如同连亘的飞雪与鲜血。
我忍住疑惑——这谁不知道呀?“只会长大的是叶,会盛开的是花。”
听到我的答案,雪家家主露出了很淡的微笑,苍青血管在皮肤下似隐若现。看到那冰冷的颜色,我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没有再看我,转身走下楼梯,柔缓的声音仿佛初雪连绵。
“抹云公主,您一定会成为云家最绚丽的玫瑰。”
我站在窗前,裹挟冰晶的风从窗口涌入,吹乱了我的头发。雪色长发漫舞风中,与远方雪景融为一片。
十天后,我不祥的预感应验了。雪阎歌在自己家中溘然长逝。人们说他太过思念亡妻,就连两个孩子也无法将他的灵魂留在此世。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庭院里给玫瑰剪枝。侍女梨沙匆匆跑过来,满怀兴奋叽里咕噜讲完事实与传言后,丢给我一个理所当然的消息——雪家长子雪寂灭,继承父位成为了骨龙国实力最雄厚的家主。
雪寂灭——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所以得知此事时也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有点惋惜于雪阎歌的辞世。他关于玫瑰的问题和侧脸上的悲伤,成为了我对他最后的记忆。
忍不住,我停下修枝剪,怔怔注视着玫瑰绽如雪。
是花,还是叶?这个问题,隐藏着什么深意么?
也许……这已经变成了永远的秘密。
浸染在莹白中的时间总是流逝得不知不觉,我的五百岁生日近在咫尺了。
按照骨龙族的惯例,年轻巨龙五百岁成年,而我是云家最后迎来成人礼的孩子,父、母亲为此着实大大花费了心思。想想那隆重一天中数之不尽的典礼、仪式、宾客、喧闹、应酬,我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玫瑰花床里。可是,我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
我是云家引以为傲的抹云公主。在人前的每一秒,都必须完美无缺。
忽然,房间的门“哗”地开了。这种声音,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公主公主,”梨沙兴冲冲地跑进来,凑在我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刚才我路过老爷、夫人的房间,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呢!”
唉,我实在不想问“是什么”,反正就算不问她也会忍不住告诉我的。
但我随即想到,我的好名声里好像包含有“善解人意”这一项。
“什么消息?”我忙着把刚刚调好的黑颜料吸进羽毛笔里,用来勾勒植物图谱的边线,所以没有回头。
谈兴得到助长的梨沙靠过来,用竭力压低的兴奋声音说:“雪家来人提亲了。”
我没能立即理解她在说什么,而当我反应过来时,玫瑰花瓣上一道完美的曲线顿时歪到了一边。
我放下画笔盯着被毁掉的画,突然感到莫名气馁,下意识挥挥手把梨沙打发了出去。
我的哥哥姐姐均已成家,这时的喜事,只可能为我。
雪家来人提亲了。
雪家……那个雪家。
四大家族中实力最为雄厚的雪家。
每次议政会上左右大局的雪家。
在骨刃王城最中央矗立城堡的雪家。
还有成为雪家之代名词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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