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胤祥一道,来到外书房。胤禛见胤祥的炕桌上摆了好几件自鸣钟,于是才有此一问。
“没,皇阿玛的意思,先不以衙门的名义,只算是民间小打小闹地试一试。”胤祥答道。
“皇阿玛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儿了?”胤禛疑惑地问,“是不是石咏那小子又忽悠了什么?”
他在宫中也有些眼线,知道康熙在西华门城头与石咏说过些什么,随后就命人去传十三阿哥了,因此才有了这自鸣钟的事儿。
“皇上的心思,做弟弟的不敢揣测,”胤祥一面回想一面露出笑容,“只不过石咏将他与皇上的对答都与我说了一遍,这个小子实在是有些意思。”胤祥心道:把“废除匠籍”算是皇阿玛的第一功绩,天下没哪个臣子敢这么答吧!偏生还能将皇上哄得如此之好,这个石咏,到底是傻人有傻福,还是真有那么两把刷子啊?
“这么说来,皇阿玛确实是动了商贸的心思?”胤禛顾不上石咏,盯着炕桌上那一排式样各异的自鸣钟。
他是个热衷实干的掌部阿哥,自然知道朝中的现状。
全国的耕地数目基本一致,待到天下大定,这土地数量便不会再有显著增加,然而人丁滋生,那么多出来的这些人,势必要给他们谋生的途径。除此以外,康熙于去年就已经颁布诏令,“盛世添丁,永不加赋”,意味着与农田土地相关联的赋税将大致恒定,不会有大幅增长;可是,国家却还一如既往地需要钱……小手工业、工商贸易、开拓商路,这些都是可能的解决方式。
胤禛一时更想到:当初他们兄弟两个在花心思给皇父准备寿礼的时候,都说了要“雪中送炭”,想皇父之所想的。因此自己才会送了皇父一匣子麦种稻种,既是称颂皇父于农事之上的功绩,也是急皇父之所急:即便遇上春旱,有抗旱的麦种,一样能够丰收。
可是眼下看来,似乎竟是胤祥,才是真正与皇父想到一处去了的那一个。
第97章
圣上甲子万寿的大宴, 贾母因刚过七旬,也在受邀前往皇太后宫门前饮宴之列。这本是极有脸面的事, 又因贾母品级超然, 因此得了太后亲见, 并不少赏赐。贾家阖府上下, 皆以此为荣。
隔了几日,便是王夫人寿辰。平郡王府那里,是早早就递了信回来, 说是福晋要归宁的, 因此荣国府也早早准备下了,自贾母以下, 各命妇都按品级大妆, 早早在二门内候着。
元春见了,也颇无奈, 只对贾母说:“既是孙女儿归宁, 二门一关, 就不必讲究这么多礼数规矩了。”
贾母却坚持,即便是自家亲长,也都向元春见了礼。元春知道若是贾府不讲究这些礼数规矩, 难免被外人说嘴, 便也默许了。待见过礼,元春才挨着贾母坐了,亲热地拉着祖母的手,问起那日万寿大宴的情形, 逗得贾母直笑。
元春膝下如今已有长子褔彭、四阿哥福秀两子,此外郡王府二阿哥与三阿哥俱是庶子。元春一人打理郡王府事务的确颇为操劳,可如今她已经在郡王府立稳脚跟,又与纳尔苏颇为恩爱,没有哪个侧福晋、庶福晋能威胁她的地位。
“母亲,这几位王府的嬷嬷,请人带下去喝茶吧!在王府忙的时候多,既然出来了便该教她们也松快松快!”元春对王夫人这么说着。王夫人立即明白女儿有体己话要对老太太说,立时亲自起身,与邢夫人一道,引着嬷嬷们下去喝茶,并且带走了其余下人,只留元春与贾母在正房里。
“老太太,我们郡王的意思,叫远着点儿八贝勒那里。”元春含糊其辞地说。
可是贾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郡王府自然有其消息渠道,元春赶着将消息送回来,也是顾念着娘家。于是她点点头:“大姐儿放心,郡王的好意我们受了,大姐儿一人在王府,也要多顾及自己的身子,莫要太花心思,太操劳了。”
元春刚进平郡王府的时候,纳尔苏身边已经有了侧福晋与庶福晋,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整天杵在她眼前。元春也只能忍着气熬,又使手段笼络住了纳尔苏,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她听见老太太的话,记起刚进府的那段日子,自己也觉得心酸,强忍了泪,望着贾母,又有话不知该不该说。
她今日归宁,纳尔苏之所以要她如此转告岳家,就是因为前阵子有传言,说是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这两位一起,往八贝勒那里送了两万两银子的孝敬。虽说外省大员进京一向有打点京官的传统,可这也太多了——更何况,史家如今还背着苏州织造的巨额亏空,还如此到处打点,实在是教人免不了联想,觉得这史家是在打点新君,将来好免了那么多亏空债务。
元春望着祖母,心里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将这原委说出来,可是话到口边,最终还是忍了回去:史家已经和八贝勒那边勾连得太深,要全身而退,已是难上加难,既是如此,又何必将这实情说出来,叫老太太担心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少不得要福晋费心!”贾母笑着对元春说,“老身的侄孙女儿湘云刚刚进京,就住在府里。算来明年也要到年纪小选了,按说该是想办法让宫里撂牌子的……”
史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史家原本是内务府包衣,后来蒙圣恩,将史鼐与史鼎这两支抬入汉军旗。偏生湘云是这两位的兄长所出,所以依旧在包衣旗下,按规矩要参加小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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