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点点头:“老太太挂心着湘云妹妹的婚事不是?既有您这句话在,孙女就少不得替您留意着。”她无法就史家的事提醒祖母,便也只能替表妹打点婚事,稍许尽尽心。
少时王夫人进来,说是中饭摆好了,元春才陪着老太太出去。
这时两府女眷如邢夫人、尤氏、凤姐、李纨、秦氏都在外间候着,凤姐有孕在身,元春便指了座位给她,命她好生歇着。元春的几个姐妹随即进来拜见元春,迎春探春都记得这位大姐姐,然而宁府惜春在元春离家的时候年纪最小,已经不大记得了,见面时多少有些拘谨。元春一一看过妹妹们的品貌,点点头,赞了两句,又想起老太太与王夫人的话,当即问:“湘云、宝钗,因何不见?”
王夫人忙命人将这两位请进来,元春见宝钗姿容秀美、行动规矩而大方,心里自是暗赞的,然而湘云年纪小些,一团孩子气。元春因贾母提过,便上了心,便对贾母说:“祖母,两位妹妹都是好的,宝姑娘大方得体,云妹妹天真烂漫。我都喜欢。”
“不过云妹妹既然明年要小选的,祖母不妨请两个嬷嬷来教导教导?”
贾母一看,就知道元春是嫌弃湘云的规矩了,内务府虽说会撂牌子,可是自家姑娘也不能传出个“没规矩”的名声,贾母当即就点了头,命王夫人去准备。
这时候凤姐在旁应了一声:“福晋说的是,我们二姑娘明年也一样要大选了呢!”
这时候众人才想起迎春。迎春十三了,明年铁定是要参加三年一次的大选的。只是此前无人替她张罗,若不是凤姐突然插了这么一嗓子,没人能想起这事儿来。
事后元春在更衣的时候悄悄请了王夫人来说话:“母亲,二妹妹明年选秀,这件事儿老太太年纪大,忘了便算了,您怎么也不提点我一声?”
王夫人无所谓:“老太太怕是只记得她娘家孙女儿,我们府里,二姑娘她自己的嫡母都不管,我们要管来这些做什么?”
贾母偏疼湘云怕是有的,但是迎春的年岁恐怕是真忘了。王夫人则觉得事不关己,又何必多费一层事儿。
“怎么没关系?”元春已经急了,“外人可不知道二妹妹是哪个房头的,走出去都说是我平郡王福晋的妹子!”
王夫人的心思一下子转过来了,带着些歉意,向元春解释:“这二姑娘的爹娘,都有那么一点儿浑……”
元春更是气结:“就因为二妹妹的爹娘在这事儿上犯浑,才更不能袖手旁观!我今日看二妹妹的说话气度,以她的出身品貌,和咱们的家世,怕是难说到什么好人家。您想叫郡王有个什么样的连襟?”
满人颇为重视外家亲眷,岳父、舅爷、连襟,都算是走得近的亲戚。
王夫人想到这里,微张了嘴没能接上话,元春只得下死劲儿劝:“娘,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不管是长房还是二房,在外人看来,都是咱们荣府的人。回头长房没脸了,咱们二房也落不着好。娘,说实话,我自幼住在荣禧堂的时候并不觉着,后来嫁到王府,见识了各家各户的事儿,才省过来,咱家这就是乱了长幼之序。咱们这一房既然已经是占了便宜,得了甜头,您就多看顾一点儿长房,提携提携他们的子弟,万一以后他们那一房也出息了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因是福晋所劝,所以点头应了。
只是,这娘儿俩都没想到,今儿迎春的这件事,就是长房悄悄点醒的。
早先贾琏就与凤姐儿商量,说起迎春选秀之事,他们这做兄嫂的不张罗,谁给张罗。可是凤姐儿身子重,贾琏又是个男的,两人就是想替迎春张罗,迎春养在贾母那里,这两人也使不上劲儿。
于是凤姐就想到了元春,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出。
很快,贾政得了贾母的指点,去寻贾珍商议,他们两家,怎么着才能稍避着点儿八贝勒府。如今八阿哥贤名在外,以大学士李光地为首,不少臣子都有请康熙立八阿哥为储君的意思,虽然这就是政治投机,可是投中之后带来的利益巨大,叫人无法抗拒诱惑。
两人商议一阵,又提及上回“叩阍”案的时候,刑部对贾家的回护。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跑一趟八贝勒府的对吗?”贾珍问。
贾政因王夫人的陪房女婿惹出来的祸事,让贾家不得不承八贝勒的情,心里也有点儿过意不去,只能点点头。
“这便没法子了,”贾珍答道,“有机会还是还他们一个人情吧!只是不能涉及财帛与公事,也不能留下文字,不要落下把柄。”
贾珍比贾政矮了一辈,可是贾珍是宁国府的掌家人,荣宁二府一致对外的时候,大多是由他出面。贾政这个工部员外郎只能听命行事。
至于贾赦会不会参与他们的商议……不存在的。贾赦身上虽然袭了荣府的爵位,可是却特立独行,贾珍与贾政,行事之际自然也不肯带着贾赦。
石咏正满怀幽怨,立在西华门外下马碑跟前。
他升了官,近几日尽是同僚前来恭贺的,可他还是来“西华”这跟前诉苦。就因为这西华门的修缮工程顺利完工,他被点了荣升正六品主事。但问题是,他升任的不是造办处的主事,而是营造司的主事,这就意味着,以后他可能会东奔西跑,一会儿在宫中,一会儿在海淀,更有可能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就见不着“西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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