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一听石咏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登时笑道:“哪有?我一向是劝分不劝和的。”
石咏一下就惊了:啥?红娘竟是这样的?
“你不信?我实话对你说吧,我见着的人,无论是已经情投意合的少年男女,还是成亲数载的老夫老妻,我但凡见了两人之间有些旁人见不到的小龃龉,我都是劝分不劝和的。能拆一对是一对,拆掉这世上就少一对怨偶!”
石咏至此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甚至有点儿怀疑,这瓷枕所代表的,究竟是不是后世人们所熟知的那个“红娘”啊!
“可若是两人之间就从来没有让人利用的矛盾,或是无论旁人怎么拆,都拆不开的,岂不就是情比金坚,是上天注定的好姻缘?”
红娘反问。
石咏愣了半天,总算是明白过来:红娘的意思,她一直扮演的是一个情感试金石的角色,若是那等没法儿硬捏到一处去的男女,她所做的却是不要让两人成为一对怨偶。
“所以啊,你那二叔与二婶,不分难道还留着过年啊!”
作者有话要说: 1《西厢记》形成的顺序大致是:唐代元稹《莺莺传》->宋金董解元《董西厢》->元代王实甫《王西厢》。《莺莺传》里的张生是个渣渣,《董西厢》在《莺莺传》的基础上修改了故事结局,并塑造了几个重要配角的形象,其中就有红娘。《王西厢》则是在《董西厢》基础上的进一步艺术创作,大家今天提起的一般都是《王西厢》。
第175章
石咏的二叔与二婶, 无论分还是合,这年反正也要过完了。
原本石家以为能安安生生过个年, 可就因为二叔石宏武的事儿, 石家这个年过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
二叔石宏武那里, 直到夫妻相认三天以后, 才由石大娘安排,石宏武与王氏两人一起坐下来,认认真真谈了一回。此前王氏的眼泪大约是已经流干了, 与石宏武长谈了一番, 一滴眼泪都没流,由儿子石喻木然扶出房来, 石宏武讪讪地在后头跟着。
王氏母子两个, 自始至终,都与石宏武不大亲近。
同时石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知道了石宏武在川中另娶了一房妻室, 另有一子一女, 刚好凑成一个“好”字。
而石喻小朋友则成天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永顺胡同,回椿树胡同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里去。
雍亲王府那边,也一直留意着永顺胡同的动向, 待这边稍许平静下来之后, 雍亲王又专门命人传了石宏武去,对他耳提面命一番,大约也是不想石宏武与石家闹得太僵。
与此同时,雍亲王也正式开了口, 请石咏也多花点时间,像教导四阿哥弘历一样,教一下五阿哥弘昼,等于将石咏在雍亲王府教习的时间又拉长了一两年。这消息想必年羹尧也很快能知道,自会明白石家是亲王府看重的人,也算是给年羹尧提个醒儿,算计人别算计得太过了。
紧接着就是贾琏听到消息,过来永顺胡同见石宏武。他代表的则是王氏的娘家人。
贾琏来见石宏武之前,就已经先与石咏见过一面,商议了一下,这事儿要不要请荣府的二老爷贾政出面。毕竟王夫人与王氏是一辈儿,平辈的连襟见了面比较好说话些。
但是石咏却觉得贾政说话比较文绉绉,而他家二叔石宏武却是个十足十的武人。相比之下,贾琏为人灵活会说话,同时贾琏虽是小辈,但亦是王家女婿,有些话也一样说得出口。于是石咏做主,安排贾琏拜见一回二叔石宏武。
石宏武倒是颇为惊异,没想到当年那么麻烦的王氏抬旗之事,竟然在他不在京中的这些年里,悄然解决了。而且从王家女婿的态度来看,王家似乎非常欣喜能寻回这么一个“走失”的女儿,贾家王家与石家似乎都非常亲近。
石宏武暗自想:当年他……就真的这么无能么?
待贾琏走后,石宏武想了想,将石咏请来,问了问旧事,想知道王家究竟是怎么答应给王氏抬旗的。石咏自然将大伯父富达礼抬出来,将当初自己怎么出面恳求,杭州织造王子腾怎么不同意,富达礼又是怎么将人劫到石家宗祠,石家怎么明面儿上威逼,暗地里又请人递话出主意,最后才安排下王氏归宗抬旗的经过,一一都说了。
石宏武听了又是愧又是悔。当年他若是经心一点儿,不要那么意气用事,而是好好绸缪,王氏固然能光明正大地抬进家门,石家也不会从永顺胡同分出去。
可如今,竟是由侄子出面,在富达礼的支持之下大费周折,将这桩旧公案给解决了。早先他却还在心底犹豫,不知是否该认回本宗,这实在是令石宏武羞愧不已。
石宏武无语了一阵,又问起永顺胡同石家的宅子。永顺胡同这一带大多是赐第,想买也买不来的。石宏武便问是不是大堂兄富达礼张罗给家人落脚的宅子——这份人情太大,他没法儿不还。
可是听说这竟是圣上赐下来给兄长的赐第,而且石宏文身后还有追封,石大娘身上还有诰命……听到这里,石宏武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的:如今石家就是这样,长房虽是孤儿寡母,却已经影影约约显出兴盛之势;而自己这一房一直以来都是受长房照拂……自己竟总还想着回川中去,一点儿也不想留在京中照料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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