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心里烦乱,想也没想,跟着曾九去了傅四爷的房间。
傅四爷正安静的坐在临窗的软椅上,看着外面鱼白色的天空,俊清幽逸的身影在屋内晦暗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清冷而孤绝。
景秀虽然在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却可以感受到,那来自他身上的一种隐藏的气息,一种压倒所有人的气势,让人不由得噤若寒蝉,却也同时弥漫着一种迷惑的恍惚和伤感。
“六小姐来了。”曾九敬声道。
“嗯。”一声幽幽的低语随风而来,钻进了景秀的耳内。
景秀走进屋,照旧规规矩矩的弯下腰,请安道:“景秀见过四叔。”
“我不是你四叔。”傅四爷温润的语气一转,变得决绝狠厉,但也只是这一瞬,停顿了几秒,他转过脸,看到景秀眼底噙着的吃惊,黑幽的眼眸瞬息一变,又复往日温柔地笑道:“过来坐。”
景秀清晰的看到眼前的那张脸是那般的平静淡然,一双明眸无波无绪,神情却如海般深而难测。
她心神激荡,挺直了脊背,现曾九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她纹丝不动的站立着,微垂着脸,看着光滑可照的地面。
这般静立着,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泛上心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不语。
时间缓缓流逝,凝固的气氛中有令人窒息的悲哀。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前一股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她猛地抬头,傅四爷已站立在她面前,两人只隔了一步之遥,来不及看清他此时的神情,她不受控制的,脚退后一步。
“怕我?”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逼视景秀。
景秀摇了摇头:“不怕。”
又不是猛兽,她并不怕他,可能心里觉得他多次帮自己,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对他并不怕,就算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也没见得多怕。只是却知道要避讳他,不该与他多亲近,心生抵触。
“不怕就坐下吧!”带着淡淡叹息,他专注在景秀脸上的视线别开了。
景秀觉得面前这人虽然话语神色皆温柔,但那股骨子透出来的气势及凉薄,任是无法遮掩。不知是他天性如此,还有遭逢变故。
她略想之后,依言坐了下来。
傅四爷微微一笑,坐在了临窗的软椅上。
他依旧是不发一言,宝石般的瞳孔攸的射出一道寒澈的眸芒,眼风无波的望着景秀静谧的脸孔。
随着外头的天色渐渐开朗,景秀到底是坐不住了,直言道:“我该回去了。”
“别急。”傅四爷静漠地道:“昨晚的火是怎么回事?”
景秀眼角微微一动,抬起头,与他对视,看他眼眸清澈沉静,她心口一动道:“四叔看到了?”
听闻,他抿着的双唇勾起一丝笑,笑容和煦如清风拂面:“只看到你和景沫争执。”
听到他肯定的答案,景秀秀眉拧起,那也就是听到她故意对景沫说的那番话。
她知道景沫的软肋是四爷,屡屡在景沫面前拿四爷说事,未料到会被他听到了。
“那为什么没有进屋?”瞥开这些思绪,景秀直白的问,既看到那幕,却一直站在门外不出一声。
傅四爷嘴角的笑意益发浓了:“我要听听背后你如何编排我?”
景秀眼睛一跳,双目发直地盯着他,喃喃道,“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勿要当真。”
他笑出了声:“这样的伎俩你好似用了不少次。”
那是因为对景沫受用。
景秀心里这样想着,却没多说出口,景沫有多在乎面前这人,从她屡次的刺激就能看出来。
见她不说话,傅四爷适才又问道:“你身上的药是谁下的?”
说到这里,景秀本缓和的面色又蓦地一紧。
她只恨自己还没看清大哥,对大哥始终抱着一丝希望,才每每上了他的当。
他这般狠心对自己,哪里是拿自己当妹妹看待?
她不该再信任他,可心底的凄楚翻滚涌来,发现她对大哥始终狠不下心……
她过去为回府已经对大哥造成伤害,心里便暗暗发誓过,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伤害他。
可事实演变成这样,她心里是纷乱的,不知该怎么办?
“我听了四叔那晚的话,想让大哥回心转意,想着我们到底是亲兄妹,只要我抱着期望,只要不放弃,他一定能感受到我对他的亲情与依赖。我以为让他看着我受的痛楚,他会和我一样心痛,感受到血脉相连的痛楚。可是却发现错了,不管我怎么做,他都要置我于死地,难道他真的冷血无情,没有一点亲情可言?我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我真的不想失去他……”
景秀神色凄楚的娓娓道来,唇边是苦涩干涸的,眼底没有一丝神采,参杂着点点泪光。
傅四爷静静地看着景秀,听着她满是忧伤的话语,像是触及到他的灵魂深处般,像一直以来小心珍藏的瓷器被尖锐的棱角划到,裂了道若有若无的口子,微妙的痛夹杂着沉痛的感伤。可是他黑色的眼眸中什么情绪也没有,恍如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
直到清晨第一缕惨白黯淡的朝光穿入房间,投射在他的眼睛上。他平静深幽的眼睁开了些,忽然发现景秀眼睛寂定定的望着虚无。
52书库推荐浏览: 信步闲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