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失笑道:“三叔公说话好不公平,我何时牙尖嘴利了?当着您的面,我都是好言好语的尊敬着您,绝不敢说一句高声在您面前放肆。可您却不分青红皂白,两句话不说,便要让下人绑我。虽说我是在外长大的小姐,可好歹是父亲的骨肉,傅氏入过族谱的小姐,当着这些下人面,您身为尊者长辈,教训我几句是理所应当,但在事情尚未清楚前,就扬言绑我,景秀斗胆问一句,这就是傅家的规矩吗?我在乡里长大,但凡乡里间闹的人口不合,乡长也不会说绑就绑,反而极力调解查证,待水落石出,才会去抓人,难不成傅家的规矩和乡里的规矩是颠倒的?”
景秀一改昨日的一言不发,此刻说话字字珠玑,连珠炮弹,但她语气态度又谦逊恭和,没有丝毫不敬之处,到教人说不出一句不是来。
最后还拿乡里的规矩和傅家的规矩对比,像是打了脸似得。
三叔公虽气,被个晚辈当面指摘不是,教他老脸都丢尽了。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只好默不吭声了。
傅正礼依言,吩咐川连和川贝照景秀的话去请景沫和傅景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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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景沫当时和傅景荣分别后,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
景沫撑肘不过眯了片刻,听到有急躁的脚步声跑来,她浑浑噩噩梦魇间,委实吓了一跳,眼睛倏地睁开,急躁喝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我不是说过,别来烦我!”
灵芝才刚跑进屋,就被景沫如雷暴动,她身子一惊,忙跪地道:“大小姐恕罪,奴婢是有要事要禀告啊!”
景沫见是灵芝,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冷淡道:“什么事?”
灵芝看景沫此时脸色分外难看,吞吐一会,还犹豫地道:“六小姐没被烧死,现在就出现在宗祠里,老爷还派了川贝来,请大小姐也去宗祠……”
灵芝话还没全完,景沫已暴跳如雷的立起身,眼波似刀光剜在灵芝头上,寒声道:“你再说一遍!”
灵芝低着脸,磕磕巴巴的把话说清楚,脸已经埋在脖子前了。
自从老爷说要将大小姐送到京城去,不然就留在家里侍奉在家庵菩萨前,还看到马道婆来西厢院,还说家庵的地点就建在这梨香阁,大小姐闻言就再也坐不住了。连日来不止脾气渐长,还总是动不动就发火,闹得一些丫鬟都看傻了眼,觉得跟以往那个温柔贤惠的人,简直彷若两人。
只是,灵芝就算近身伺候这么多年,早该见怪不怪,却也还是会被景沫这种样子吓到。
她早是从太太屋里调派到景沫跟前伺候,这几年,纵然还没摸清大小姐脾性,但也知道一二,大小姐表面温顺,实则有许多算计,只是她最不会表露人前,许多事连太太都瞒在鼓里。
如今府里乱成一锅粥,大小姐的脾气算是渐渐暴露,再也忍不得了……
景沫听后,委顿坐在椅上,咬着艳丽的下唇道:“她竟然真的还活着……”
灵芝抬起脸,不由补充一句道:“奴婢还听说是四爷救了她……”
景沫浑圆的眼眸睁的更大了些,难掩惊诧道:“你说,昨晚,是四叔救了她。”
灵芝紧紧垂着脸,看不清任何表情,她点了两下头。
景沫冷冷一笑,笑声凄厉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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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傅景荣回到暮苍院后,不像景沫那样,他合衣倒头就睡。
松音看到川连突然造访,有些意外,忙去接待,本想向川连套听情况,因为川连近身伺候老爷寝居,一般都不会特来传话。
这回却请了川连这个大丫鬟来,不得不让松音着急。
想到大少爷鸡鸣才回来,一句话不说,一回来就躺在了床上。松音也只是从别处听闻,宗祠起火,六小姐困在里面,不知生死,但外头传言,多半是烧死了。
她当时隐隐猜测,该不会是大少爷对六小姐下手了……
川连看还愣着的松音,淡淡微笑道:“大少爷还在休息吗?老爷有请,耽误了就不好了。”
松音回过神,礼貌一笑,谴派了两个小丫鬟去唤醒大少爷,又转首道:“许是太太病重,大少爷这些日子,也有些睡不着吃不下,身子日渐消瘦,精神不大好,才这会也没醒。”
川连颔首:“能理解。大少爷总是特别孝顺太太。”
不知为何,松音听到川连这句话,觉得异常的讽刺,她心口直跳。
傅景荣由丫鬟们梳洗一番后,慢慢走了出来。
川连也不多和他话,直接道:“老爷请大少爷去宗祠,有话相问。”
傅景荣微微点头:“走吧!”
松音看到傅景荣落寞修长的身子离去,她鼻翼一酸,眼皮不停的跳动,心里隐隐不安。
当下犹豫半会后,她就拔脚跑出去,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大少爷?
正文 第二零零章 箭在弦上
傅景荣和景沫正巧双双赶来宗祠,临到门口时,两人互相看了眼,交换个神色,这才齐齐趋步踏入。
一眼望去,可看到宗祠里围满了人,昨日来的族亲也皆来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不好收拾了的!
两人不约而同这般想着。
景沫在围堵的人群中,目光很快寻到景秀的身影,见她着一身浅淡的紫罗裙,衣料上绣着精致繁琐的紫罗花,小小的花瓣在她身上似要绽放了般,明明是极浅极淡的颜色,在微暖的阳光下,却开的分外娇媚。她目光一热,不由低头看着自己这身月华裙,上头用几股苏绣绣着大朵大片金盏菊,为了衬托这身衣裙的华贵,还巧妙的勾了几丝金线,本该是夺目耀眼的,不知怎地,明黄的绣线在她看来却是黯淡无光的。亦如她此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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