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爷见状,从她腰间取下香囊,放置她鼻尖道:“别想了,别想了。”他抚弄着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轻声道:“往好的想,你想想松音有了你大哥的孩子,你不是想看那孩子出生,看他样子,盼着他唤你姑姑。”
景秀按着胸口处,强压下那股不适,眼睛弯弯一笑,她似乎都能预见大哥的孩子长得何模样,她喃喃笑道:“我想回去陪着松音,听到她腹中孩子呱呱坠地的哭声……”
傅四爷目中动容,凝气道:“再回到伤心地,你的眼睛又如何复原?”
景秀笑着的眼又忽而黯淡下来,一手揉着双目,再放下手来,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苦涩道:“也许就是这样一辈子了……”
“胡说!”傅四爷斥道:“自来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你的眼睛,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你治好。”
他的口吻坚定而霸道。
景秀头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不妨楞足片许,心中思量,方想起关在南宫的钱皇后也是瞎了眼睛的……
“想起她了吗?”景秀不自觉就将心里头的想法道出。
感受到手背上的温热一沉,握着她手的力度加重,她手生疼的微曲着,想要挣开,他却是不放,景秀眉心蹙起道:“四叔!”
傅四爷眼神阴郁,想起南宫的钱皇后,他眉头紧缩的悲悯凝聚不散。
景秀知触及他伤痛,忙连声唤了几句,才把他换醒,他看着景秀的脸也有些冷然:“她是她,你是你,你总要提及她做什么!”
景秀被他生冷的语气吓了一跳,收回了手。
傅四爷才意识到刚说了什么,不由敛色,语气也转变的温和:“好,不愿下去,那就睡会吧!”
等景秀点头,他扶起她,去床边塌下,静静坐了片刻,待她睡去后,他唇角抿了抿,轻脚走出去。
外面阿莽守候着,见了傅四爷,阿莽呜呜地比划着。
傅四爷看懂意思,曾九到了。
大约也就一盏茶的时间,曾九驾马来到客栈,在屋子里见了傅四爷,曾九跪地愧对道:“属下来迟了。”
“无妨。”傅四爷让他起身,“永清怎么样了?”
“长公主没大碍,被邵大人的人接走,属下因惦记四爷,一路驾马狂奔,赶来杭州会合。”曾九到现在说话还有点喘气,看傅四爷平安无事,他才放松的问道:“六小姐呢?”
傅四爷神色带着几丝憔悴,沉声道:“她双目失明,多少有些情绪,哪里也不肯去,只肯在屋子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
曾九听闻大吃一惊,“怎么失明了?”
说来话长,傅四爷简单解释几句后,叹声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这是心病,若不能从她大哥的死中醒悟,再好的药也难治。”
曾九见傅四爷担心,也不好再多问,而是岔开话题道:“那徐有贞何时会来杭州?”
傅四爷道:“他为人甚是机警,看他往来历任办案,多少能窥探出此人内敛有度,不是个张扬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也屈就在地方上任职,委屈他的才干。他起先有合作意向,不过近来却没了消息,估计审时度势,观出当前形势,不会再来了。”
曾九握紧拳头,一拳砸在桌上:“全是邵谦坏的好事!”
傅四爷眉峰一沉,淡淡地道:“罢了,有邵谦那样的人,也是大明的福祉。”
曾九眸光闪烁,看傅四爷有些郁郁寡欢的神色,他不由提议道:“六小姐在我们这里,何不……”
“住嘴!”傅四爷听闻生怒:“想都不要想。”
曾九失言赔罪道:“是我顾虑不周,四爷勿要动怒。只是现今情势对我们大不利,我们的人被邵谦赶尽杀绝,傅府又损失惨重,没了支援,又无其他能人助力,邵谦四处搜罗我们下落,估计很快就会找来,依他的性子,我们只能束手就擒,重返南宫,那这一切不是全白费了。”
为今之计,也只有利用景秀。
曾九这般想着,却未挑明。
傅四爷听闻他的意思,脸色沉的难看,“莫要打她的主意。”
曾九无奈,也只得应了声:“是。”
至晚间,景秀醒来,坐在妆台前自己摸索着梳头,虽不习惯,可总得学会习惯着。
傅四爷端了药进屋,见她手举木梳,纠缠着那一头青丝,他放下碗,眉目甚有的温和道:“我来。”
说着,就从景秀手中接了木梳,替她理清长发,顺着发丝一梳到底。
景秀脑中发麻,头次被男子梳头,更想起那些个话本里头的故事,男子为女子梳头意味着什么,不由尴尬道:“还是我来吧!”
傅四爷看着镜中小巧温婉的脸颊,摆正她的头道:“坐好,别动了。”
景秀也不好执拗,只得乖乖坐好,睁着眼一动不动,如同个精致的木偶坐在镜前。
傅四爷边为她梳头,边看着镜中的景秀道:“可是又想问我,怎么会梳女子的发髻?”
景秀呐呐回神,自然明白他是为钱皇后梳过,不想多说,省得挑起他心头不快,遂莞尔笑道:“我在萍乡时,那里的男子可都会为他们娘子梳头,四叔这可算不上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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