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并不是每次都奏效。
但母亲还是经常哭,把自己一个人锁在那间父亲不怎么进去的卧室里,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不出来。每当这个时候,冯荻就会去邻居家。邻居家的阿姨和母亲是朋友,虽然她并没有经常见到她们在一起,但她好像从出生起就知道她们是朋友似的,对此从没怀疑过。
阿姨总是很热情的招待她,安慰她妈妈只是有事在忙,不用担心。她会给她拿吃的,留她在家吃饭,甚至过夜。如果她要回去,也会举家送她回家。虽然只有三分钟的路程。
只是有一点,就是每次见面她都要异常热情的说:“哎呀,儿媳妇!”
不像爱,像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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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为从有记忆起母亲就总是这样半开玩笑的说,也不觉有什么不对。直到她说:
“那不过是他们的玩笑罢了,你不用当真的!更不要就真的强迫自己去履行!”
直到那一刻,他才第一次去正视。
邻居家大他一岁的小姐姐——他叫她“荻姐姐”——总是像个洋娃娃一样漂亮恬静、多才多艺。因为两家住得近,她的母亲芷姨又和他妈妈是结婚前就相交的朋友,所以他们俩从小学到初中上的都是同一所学校。老师和同学几乎无一不喜欢她,有男生为了看她会特意在周末来他家玩,盼着她会来。
可她却鲜少为这样众星捧月的状况而开心,她总是很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当然,他也从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她是他的榜样,和要超越的目标。可慢慢的,不知是他自己的认知提升了,还是她的表现更明显了。总之,她愈发的不开心,愈发的谨小慎微了。
她几乎是步履薄冰的维护着她那位脆弱而敏感的母亲易变的情绪。
即便如此,她还是经常被关在那扇门外。她会在那里站很久,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犯下了,站到哭累,站到腿软,然后,慢慢走来他家。
这一切,他都曾亲眼见证——在他卧室的窗前最左边靠近书架的位置,正看得到她家二楼芷姨的半扇房门。
这件事,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她话不多,即使是再熟悉不过的邻居,即使面对着标准的竹马,也总是安静的坐着,默默的听着,在视线相对时回以微笑。而他,因为性格与父亲相像,在与她度过的客厅里,母亲始稳定占据着唯一主角的地位。但偶尔母亲不在倒也不至于冷场,因为他会及时的拿出练习册。
思考、解题、讲题时的她偶尔会有些随意。
初中的第一年,她大半的晚饭都是在他家解决的,因为她母亲虽然不再将自己锁在卧室了,却会直接对她说:“去隔壁吃。”而他也已经习惯了为她摆筷子。但他父母却不如这般乐观,他们总是满眼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时不时的叹气。终于,期末考前一周的周六,她家雇佣了一个保姆。四十九岁,姓连。
她再也不来他家吃饭了。
当时来看,毫无预兆。事后想起,又总觉有太多细节在暗示:就是这天。
她依旧优秀,依旧沉默,依旧谨小慎微。
他依旧等她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午饭。
初三的学业已经很紧,可学校还是只规定了初四不参加艺术节。
舞台上,她一支舞;书桌里,多了十几封情书。
她冷眼看着它们,规整的一封一封捋好,锁进了她那个一年到头不会打开一次的小储物柜。余光中,他站在门口,她就转过头去微笑。
“走吧。”她说。
“那些,你打算怎么处理?”他问。
“除了锁在那里,我想不到其他处理方法了。你呢?”
他在台上的节目是大提琴独奏。他和她一样,是那种常被拿来说事的风云人物。她不用确认,就知道,他们的状况也一样。
“本打算还给本人的,现在倒是学到了一招。”
她不再说话,一个同校生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路过,因回头看她车把晃来晃去很不稳。她也看着对方,浅浅一笑,出于礼貌。
她总是修剪精致的及肩短发稍稍长了一点,朝左梳的斜刘海尾端一缕过胸的长发编成麻花辫折三段束在耳边。
是她母亲的喜好。
学校离家有十分钟车程,但他们习惯走路,各有原因。
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顺着视线看是一辆银灰色轿车。
“是叔叔回来了吧?”
“嗯。”
她微低着的头,下垂的眼帘都在表明她在拒绝即将看到的一幕。几年,他的身高终于超过了她,是有次无意间瞥到了她的睫毛时发觉的,虽然那时早已高出不少了。
“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儿?”
她毫无反应,但他知道她听到了。
“谢谢,”几秒钟后她说。“明天见。”
她平静的走了进去,没回头,也没再迟疑。
后来,他曾在一个奇怪氛围里,从母亲的话语中重新经历了一次这段过往。母亲说:
“我和冯荻妈妈是在一个教厨艺的培训机构认识的,是同学。当然,都是为了结婚。只是我生孩子比她晚了一年。我那时总是怀疑厨艺这种东西学了也是白学,因为我不确定和你爸爸能一起生活多久,更想像不到自己会长年如一日的给他做饭。但她不一样,她总是积极的,乐观的,对爱情满怀期待。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她嫁的人是自己大学四年的单恋对象。或许,没有她的乐观,他们也不会走到一起;没有她的坚持,也不至于伤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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