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至,左右和弦_书欣寒(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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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们刚走,我便翻出了小左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开始和结束》五个字赫然出现在顶端。其实小作写的并不是很多,我看的也很快,书的大致内容如下:

  主角的父亲在主角三岁的时候被一辆货车碾爆了脑子,车辙拖着脑浆滑行了几米。主角母亲承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没过多久淹死在村子北边无人管制的荷塘里,捞出尸体的时候已经被泡的发白,被一些鱼虾吃掉了眼珠。

  主角起先被亲戚接走,一年后四岁的主角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孤儿院收留了主角,并为他起名叫朝梦。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朝梦却不像其他孩子活泼,他总是沉默寡言,喜欢趴在窗子边上看树,一看就是一整天。

  孤儿院有很多残疾儿童,朝梦见过没有手脚的孩子,朝梦见过不会说话的孩子,朝梦也见过目光呆滞神志不清的孩子。慢慢开始懂事的朝梦,了解了孤儿的意思,了解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了解了其实这是一个被人抛弃的世界。那时候,朝梦十岁。虽然孤儿院的辅导员都和蔼可亲,孤儿院中也总伴随着欢笑,但朝梦心中依然清楚地明白,自己缺少着什么东西。

  沉默寡言的朝梦也有一些玩伴,都是一些跟他一样不爱说话的孩子。但随着时间推移,玩伴陆续被收养,朝梦对他们最后的印象是他们坐在车里印在车窗上泣不成声的脸。每每那时,朝梦都觉得心中有失去了什么,最后变得空荡荡的。但他仍喜欢看树,春天的树,夏天的树,秋天的树和冬天枯败的树,都让他有不一样的感觉。朝梦最喜欢秋天满是枯叶的树,他会数着从树上掉落的叶子,看它们落在地面,然后被扫去装进垃圾堆里。

  ☆、第六章小说

  1

  夕阳下秋天的树更美,宛若整个世界的金黄都是树木焕发出来的,充斥在天地间。是谁创作出来?朝梦会这样想,这些美丽,是谁创作出来的。

  不过一次一个调皮的孩子,爬上了院子中的一颗树上,朝梦看着他,他也看到了窗子边的朝梦,那个孩子指着远处的繁华城市,示意朝梦去看,他笑的天真烂漫。朝梦心想自己站在楼上,比那个孩子站的更高,看得更远,那隔着几个乡村之外的高楼大厦。那个孩子站了起来,站在树枝上,西下的太阳挂在他的头顶,那个孩子放开了扶着树干的手,张开双臂迎着太阳。可是那个孩子没有站稳,从树上跌下,头部栽在地上扭曲成诡异的姿势,朝梦甚至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那个孩子被拉走,不知送往了何处。这使朝梦想起了落叶,从树上落下,被清扫,被丢弃。孤儿院意识到了什么,将所有的窗子都装上了防盗窗,禁止孩子再靠近院子中的大树。虽然朝梦仍然可以透着窗子去看树,可都要透过那冰冷的不锈钢。

  在一次孤儿院的汇演上,一位辅导员用钢琴为孩子们弹奏了一曲《秋日私语》,让朝梦深感震惊。在那跳动的音符上,朝梦似乎看到了窗外的大树,看到了秋风吹过,满世界都在飘落着树叶。那天晚上,朝梦在所有人都睡下之后,他再次来到窗边,他看着夜色中的树,他看着远处的灯火,心中突然不再空落,被一种东西填满,他想,我一定要成为一名钢琴家。那一年,他十二岁。

  没多久,在辅导员的帮助下,他明白了音符,看懂了五线谱,一个月后,朝梦就已经可以弹奏一整首曲子,就是那首《秋日私语》。辅导员夸他是天才,但朝梦知道,这距离自己想要的还差很远。辅导员给了他随时可以弹钢琴的特权,他每天不再站在窗口看树,而是沉浸在钢琴曲中,他在一年内学会了各种的复调作品,中外乐曲和鸣奏曲。辅导员惊叹不已,再次肯定朝梦是个天才。朝梦的世界有了光彩,在又一次的汇演上,赢得了全院包括院长在内所有人的掌声,朝梦突然笑了。

  朝梦被一对有钱的夫妇看中,在十三岁那年被他们收养。朝梦坐在名贵的轿车里,没有回头去看孤儿院,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脸此时是有多么难看,他也知道此时的窗子边肯定也站着很多孩子,很多熟悉的脸会印在窗子上。

  朝梦有了自己的钢琴,有了自己陌生的家,有自己自陌生的父母。朝梦更加的沉浸在钢琴曲中,除了上学的时间全部都坐在钢琴边上。陌生的父母为他端上热腾腾的茶,散发着陌生的味道。父母为他报了很多比赛,朝梦也拿到了很多冠军,但朝梦感觉得奖的喜悦感远不及坐在舞台聚光灯下的骄傲感。

  朝梦对新家的陌生感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终于在十八岁那年他离开了那个家,来到了一个更加陌生的城市。朝梦已经很有名气,有自己的赚钱方法,他自己买了一个家,自己买了一架钢琴。站在自己奢华的家中,年轻的朝梦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萌发出无比的骄傲感。

  在朝梦的闲暇之余,他也会在网上翻阅一些关于自己的新闻和消息,那些赞美让自己骄傲非凡。“超世纪新星”,人们这样评价。

  可是,有一条评论却把朝梦惊醒,那条评论说朝梦只是一个演奏家,并不是作曲家,所以他距离钢琴家还有很远的路。朝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从未作过曲。他推掉一切演出的机会,潜心的在家作曲。可一个月过去,朝梦甚至作不出一段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想起了孤儿院那棵树,他想起了当时自己在想,是谁创作出来的那些美景。穆然间,那些美景在他脑子中淡化,变为一滩浑浊的黄色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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