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灵瞧见皇后眉宇间的喜色,敛襟一拜,诚意拳拳道:“民女拜谢明王救命之恩。当夜事成,皇后过河拆桥,命人暗杀民女于僻巷。若非明王洞察先机,派人援手相救,民女恐怕早已没命,更无缘今日殿前伸冤了。”
刘济淡淡瞥了仲灵一眼,你竟这般迫不及待了吗?
果然,皇后脸上的笑容淡去,狐疑道:“济儿,你……”
“母后答应过儿臣不伤仲灵,为何出尔反尔要杀她灭口?”刘济出言打断她,言语中隐含质问。
“所以,你便要与母后为敌了?”皇后嘶声道。
她知晓刘济不满她的诸多行为,但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公然与她为敌。暗杀仲灵之事何其隐秘,只有朱奇和身边的几位心腹侍女知晓,可刘济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救下来,显然椒房殿有他的眼线。
“母后到底要错到几时?儿臣眼盲不足以令你收手,母子三年分离不能令你止步,甚至父皇受伤也不能令你心生悔意。母后非要将自己和儿臣都逼到绝境才肯罢休吗?”
皇后踉跄后退,几乎站不稳身子:“在你眼里,母后所做之事竟都是错的?”
仲灵见状,火上浇油地讥讽道:“难道不是吗?你欲陷害仲灵,结果害明王毒瞎双眼,你欲陷害寻无影,结果害陛下胸口中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岂不是蠢人所为?”
“你闭嘴!”皇后厉声喝斥,恍然想起什么,发癫般向仲灵吼道,“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媚惑孤的儿子,他也不会与孤反目。孤要杀了你……”
她面色狰狞,眸底发狠,拔下发间的金簪冲向仲灵。
刘济眼明手快地抢夺她手中的金簪,右手臂一时不慎被金簪所伤,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如注,晕染一角蓝色衣袖,汩汩如流水般滴落在地。
“放肆!”刘贤易震怒。
枉他还顾念旧情,有心宽纵于她,可她竟敢当着他的面行凶伤人。
“三哥!”刘晞第一时刻扶住了刘济。
“济儿!”皇后瞧见刘济手臂上的血痕,烫手般丢弃手中染血的金簪,扑到刘济身边,“济儿,母后无心伤你……”
崔妙晗奉命扶刘济去包扎伤口,隐约闻到皇后身染异香,狐疑地看了看仲灵。
寻梦凝视着地上的血迹,皇后终究血染宣室,只是这血竟出自她唯一的儿子。
仲灵跪在地上请求道:“请陛下为仲灵做主,平反三年前的冤案。”
刘贤易沉沉道:“弑君案你已犯下死罪,早晚难逃一死,为何执意要平反三年前的旧案?”
在他看来,平反三年前的旧案已经毫无意义。
“仲灵可以死,死于宫廷争斗,死于满腔仇恨,但那段感情不容蒙污。”仲灵言语坚定,一心守护心中的圣洁与美好。
屏风后的刘济猛然怔住,回忆如流云般滑过心头,那般轻盈让人转瞬便捉摸不到,又那般沉重让他迈不开腿脚。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嗓音,他微微回神,看见那双如蝶翼般扑闪的眼眸,又垂眸看了看手臂上的绷带,郑重地道了一声谢。
刘济从屏风后走出来,在众人瞩目下屈膝跪地:“请父皇为三年前仲灵之案平反。”
皇后经过刚才一幕,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此刻,望着刘济那挺直的身影,只觉得胸口发闷,满腔的情绪尽化作悲凉:“济儿,你终究选择了她。”
前番她控诉陛下薄情,情绪激动落泪,隐有勾起陛下不忍而自保之意,可此番她是真想痛哭流涕。华廷死时,她只是满腔怒火,一心要找出凶手。陛下与她有隙,她可以嘶声痛诉,据理力争。但她从未感受到悲凉,因为刘济还在,她所有的企盼还在。
可此刻,刘济舍弃了她,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
“母后,我们终究欠了仲灵,无论是情还是命。三年来,儿臣一直不敢正视这个事实。若她芳魂有知,恐怕会怪自己有眼无珠错付深情了。”刘济仰视着皇后,“认一次错,低一次头,于母后而言,竟是那般难吗?”
寻梦越听越怪异,仲灵明明在殿中,明王为何说芳魂有知?
皇后失魂落魄,不为所动。
“明王不必再劝皇后,仲灵不需要她认错。”仲灵冷冷道,“请陛下为仲灵……和寻无影平冤。”
作壁上观这么久,寻梦恍然想起她来宣室的初衷是替自己洗刷冤屈。可仲灵这样将她扯进去,她心中莫名不舒服,好像被人利用了一般。
“寻无影,你是何意?”刘贤易询问她。
寻梦此番虽蒙冤入狱,但并未受到酷刑折磨,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当夜她被人诬陷弑君,种种端倪让她怀疑是皇后所为,心生怨恨却无能为力,而如今真相大白,她的怨恨之心竟然奇异地淡去。
明王坚毅不动,仲灵执着不悔,而她尚在踌躇中。她既不愿轻易原谅,也不愿落井下石,眼见陛下眸光灼灼迫人,定是心中早有决断,便顺水推舟道:“但凭陛下决断。”
刘贤易赞许地点头,沉吟道:“皇后德行有亏,不堪为国母。即日起废除皇后之位,搬出椒房殿。”
“陛下,民女不服。”仲灵不满刘贤易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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