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迷眼瞧着地上那碎成几瓣的玉佩,双手不自觉握成拳,恨得咬牙切齿:“邹楠!你欺人太甚了!”
那极力隐忍的怒气好似一张弓,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压制着,而今那弓弦终于绷到了极致,“崩”地一声绷断了,排山倒海的怒气倾泻而出,将她残存的理智淹没殆尽,她不管不顾一拳攻向邹楠。
邹楠灵巧地避过,想起昨日江玄之与她并肩离去的背影,胸中不可遏制涌起一股恨意,仿佛她瞧中的猎物被人夺走一般,当即一掌挥过去,毫不客气地予以回击。
那一掌没击中寻梦,却撞到了摆放玉饰的架子,架上的玉饰哗啦啦地滑落在地,店掌柜心口一缩,好像生生被人剜去一块肉,哭天抢地地喊道:“哎呦,我的玉饰……”
那声音尽数淹没在两人的招式里。
两人将坊内打个七零八落,终于互相打斗着出了门,怜心小心翼翼从门后扒了出来,听着店掌柜生无可恋的哭喊声,瞧着坊内一片狼藉的碎玉,暗道:碎玉坊这个铺名果然名副其实。
徒手打斗已经不能尽兴,邹楠随手抓起路边摊上的长鞭,一把横甩过去,寻梦矮身避过,扑到摊边捡起一把竹伞,两人一鞭一伞地缠斗起来。
好事的路人驻足围观,奈何这两个姑子武艺太高,气势太凌厉,他们怕自己被误伤,不敢靠得太近,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松松的包围圈。
云萦曾尝试过去阻拦她们,但阻拦不了,便偷偷派人去请京兆尹。此刻她站在街边,向京兆府的方向翘首张望,意外捕捉到一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她心中一喜,向那人的方向奔过去,可惜人群太拥挤,一时无法通过,着急地冲那人嚷道:“百年!百年!”
郭百年向声音来源处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脸,怀疑是自己生了错觉。他早知寻无影成了大炎南阳公主,可惜他一介外臣不得相见,偶然打听到她偷溜出宫,便来西市碰碰运气。
方才路过三江膳坊,他回忆起与寻无影初见的场面,不由自主进去用了一顿午膳,再出来时,远远瞧见此处围聚了一群人,心生好奇地走了过来。
他挤进人群,乍然听见人群爆出一声喝彩,只见一个身着水青色裾裙的女子一手握着一根长鞭,一手以竹伞为兵器,抵住另一个异族服饰的女子,气势凌厉道:“你若乖乖跟我道个歉,赔我一块水苍玉,再顺带将这些砸乱的物件赔了,我便饶了你。”
那飞扬自信的眉眼,郭百年曾描绘了数次,即便她穿了女装,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激动地穿出人群,冲到那人面前,声音隐隐有些发颤:“寻兄!”
刚挤到郭百年所在地的云萦,猛然听到这个叙旧的称呼,仰着脖子朝寻梦看过去,灵台一瞬清明起来,寻无影是女子,原来如此。
寻梦怔愣片刻,兴奋道:“郭兄!”
在她走神的瞬间,邹楠见对方来了帮手,恐怕自己不能敌,悄悄向后退去准备溜走,寻梦眼尖地扫到那狡猾的身影,朝郭百年道:“郭兄你稍待,容我先处理一些私事。”
郭百年向后退开一步,转身与邹楠照了个面,两人俱是一怔,便在寻梦攻向邹楠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瞬邹楠不客气地冲了上来,他同样一手挡住了她。
郭百年就这样一手拉着一人,一手挡着一人,夹心般挡在两个女子中间。
寻梦不解地偏过头:“郭百年,你为何拦我?”
邹楠同样气恼地喝斥:“郭百年,你给我让开。”
郭百年还没来及说话,人群让开一条道,京兆尹钱复挺着个官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猛然见到邹楠脸色微变,再见到郭百年浑身一抖,最后见到寻梦两腿有点发颤,忍不住就想跪地恭迎。
“钱令尹!”寻梦喝止住他,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许暴露她的身份,好在这个钱复为人窝囊,眼力见倒还是有的,立马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
寻梦与邹楠打斗了这么久,脑子渐渐恢复了理性,若是让长安百姓知晓她这个南阳公主在街市与人大打出手,实在有损她一国公主的脸面,即便她不在意名声,父皇那里也不好交待。
冷静想了想,她朝邹楠道:“走,我们去京兆府理论。”
邹楠大约也有所顾忌,不服气道:“走就走!”
“别走!你们赔我玉饰!”碎玉坊掌柜哭丧着脸跑出来,一把扑到钱复身前,“钱令尹,你要替草民作主啊!”
钱复转眸扫了一眼坊内凌乱的场面,心尖颤了颤,腹诽道:这公主打架果然奢侈。
刚才打架之时,寻梦头脑发热,不顾一切,如今冷静地瞧清自己的“杰作”,又暗暗唾弃自己失策,下次与人掐架一定要寻个空旷地,万万不可如此伤财,她觑了邹楠一眼:“找她赔!”
“凭什么?你也有份!”邹楠不依不饶。
寻梦振振有词道:“要不是你步步相逼,欺人太甚,我至于向你发作吗?”
邹楠也有自己的理由:“说来说去终归是你先动手的,反正你不赔,休想叫我赔!”
“够了!我来赔。”郭百年打断争论不休的两人,“今日所有损坏之物,统统由我来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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