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易疾步凑上来,担忧道:“樱娘,无恙否?”
“无事。”寻樱在寻梦的搀持下缓缓直起身子,极不友善地看向萧青。
“公主。”怜心那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看到她,寻梦隐隐猜到阿母因何在此。阿母平日无事,连凝香殿也不会踏出去,肯定是这丫头不知道从何得知她被人劫持,风风火火跑去告诉阿母,这才引出这场偷袭变故。
几人陷入一种诡异地僵局里,刘贤易让怜心扶寻樱去医署治伤,寻樱执意不肯弃寻梦而去,萧青坚持要挟寻梦进柏梁台,最终,刘贤易退让一步,六个人一同进了柏梁台。
走过熟悉的弧形路线,寻梦扶着阿母踏入柏梁台殿门。白天的柏梁台比夜间亮些,可若不点燃火把,还是黑漆漆看不清。
火光亮起,柱上游龙栩栩如生,若隐若现于红纱之后,殿中央的巨型八卦阵如磨盘一般旋转起来,缓缓向上移动,最终剥离地面,停在半空中,底下露出一个漆黑的圆形大洞,隐约有石阶向下延伸。
下面别有洞天?寻梦大为惊奇,为何当初父皇没带她进去?
刘贤易看了萧青一眼,拿起卫士手上的火把,率先朝漆黑的石阶走过去。寻梦等人自是不敢耽搁,紧跟着火光而行。江玄之稍加思索,拿起另一个火把,顺着石阶而下。
两个火把前后照应,照得狭长的暗道亮如白昼。
暗道呈蛇形环绕,几人绕了一大圈,终于抵达一个圆形石门。石门上的缝隙呈现两仪之状,上下两瓣各有一个凸起的石块机关。
刘贤易先将上面的石块旋转到一个角度,再将下面的石块朝反方向旋转,与之形成对峙,须臾,石门缓缓开启,两瓣各自向上下旋转展开。
石室中心有一个铁铸油灯架子,像人一般高,张牙舞爪的形状,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个什么物件。架子后面垂挂着一块白纱,不薄不厚,轻微拂动,堪堪遮住了半室景象。
刘贤易将火把搁在油灯架子上,那架子遇到明火瞬间沿着铁铸模具燃烧起来,如绘画一般绵延成一朵活灵活现的莲花。
寻梦深深惊叹,好一朵火莲花。
满室是昏黄色的光亮,白纱后的景象若隐若现,像女子般含羞带怯,犹抱琵琶半遮面。
刘贤易越过莲花灯架,双手抓住白纱的两端,微微一停顿,大袖一甩,那白纱帘幕仿佛有了灵魂般,缓缓向两边退开,帘幕后的景象一览无余。
“啊!”怜心惊叫一声,一手捂住了嘴,双眸睁得老大。
那尖锐声穿破寂静,震得寻梦心口一缩,眼前的景象更让她惊惧,只见石阶般的木架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摆满了……灵位。借着那昏暗的幽光,她看到了灵位上的姓氏,大多是“萧”,这些都是萧家的灵位?
萧青大步向前走了两步,目光从左移到右,又从右移到左,最终定在中央一处,冷冷的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不悦:“你这是何意?”
刘贤易紧抿双唇,好一番酝酿情绪:“朕一生所行之事从不后悔,唯独此事……一念之差,终致此生难安。这些年来,朕一直被梦靥缠身,时常三更半夜惊醒,连安神药也渐渐无用,唯独对着这些灵位才能静下心来。”
听到这话,寻梦终于明白那夜父皇来此的目的,也终于明白柏梁台成为禁地的原因,不是因为天下奇珍,也不是因为浩瀚星空,而是因为这些灵位承载着父皇隐秘的心事,不想被外人窥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萧青根本不同情他。
刘贤易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道:“当年之事,想必你了然于心。朕怕前陈余孽斗不过你这个战神,所以派人诓你出府,设下死局诛杀你。朕不容你萧家善战者,但绝无屠尽萧家之心,那些妇孺……朕难辞其咎,愿为那些枉死妇孺忏悔,但杀你,朕从未后悔。”
寻樱捂着胸口,神情有点恍惚,早知他不是心慈之人,但听他亲口诉说杀人旧事,心中难免震动。
“从未后悔”他说得斩钉截铁,久久回荡在石室内,萧青想起纷纭往事,他们曾是君臣,是战友,也是兄弟,为何最终演变成这样的局面?他哑着嗓子问:“主公何至于此?”
刘贤易深深呼出一口气:“可记得当初围攻长安?朕刚平定河南郡,不能及时赶赴长安,命你不可轻举妄动,等到两军汇合再徐徐图谋,可你不听从朕之意,我行我素奇袭长安。虽说你的决策是对的,但朕身为你的主公,指使不动臣下,心中岂能痛快?”
江玄之心中一动,父亲犯了为臣者大忌。
萧青:“此事我解释过,当时奇袭时机极佳,机不可失,并没有僭越之意。”
“你光芒太盛,军中有人私下谈论,说你做将军大材小用,称帝绰绰有余。”奇袭长安之事让他对萧青生出嫌隙,后来无意中听到军中有人这么议论,心中便对萧青动了杀心,直到后来齐胜诬告,一切变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江玄之入仕多年,深谙为官之道,听到这里便明白萧家招致祸端,不是空穴来风。
“何人造谣?”萧青追问,他治军严明,何人敢这么造谣生事?
“还重要吗?一山不容二虎,朕要独断乾坤,便不能容你。”刘贤易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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