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樱的话噎在嘴边,默默看着寻梦斗志昂扬地向宫道另一端跑去。良久,那道身影消失在宫道转角处,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不愧是她的女儿,敢爱敢恨,勇往无前。她仰头望望天色,但愿还来得及。
寻梦赶到宫门口时,江玄之人去无影,卫士说他们刚走不久。然而,她寻遍宫门口的长街,始终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照理说,他父亲身受重伤,他们应该走不远,为何忽然杳无踪迹?
她不知道,在她寻觅左长街时,江玄之在右长街雇了牛车,而当她跑向右长街时,那辆牛车转了个弯离去,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
离开宫门口的长街,外面的街道四通八达,要想寻一个人,难度无疑更大了。寻梦身为大炎公主,荣宠于一身,大可以央求父皇调动卫士或者封闭城门找他们,但这个念头一起,便生生被她掐断了。
且不说父皇是否愿意,单说江玄之。他那样聪慧的人,凡事谋定而后动,既然敢将往事挑明,便不可能没有退路。一旦封闭长安城搜查,他怕是会加快离去的脚步,又或是进行一场绝地反击。
两家的恩怨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她不想节外生枝,掀起另一阵风波。再者,想要追回江玄之的是她,若是让卫士代劳,岂不是显得她太没诚意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也这般多思了,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
寻梦随意走了几条长街,如预想中那样,没有偶遇,也没有奇迹。
不知不觉走到了御史府,从前仆役成群,道上有人躬身行礼,而今一路空荡荡,毫无人气。熟悉的院落无人护卫,栾树落下长长的孤影,屋内摆设如常,唯有案几空空,一簇书简消失无影。
她的目光轻轻抚过室内物件,一桌一席,一床一柜,仿佛要将每一寸刻入心间。日光穿透窗纱照进室内,落下一块斜长的光亮,她凝视着那一处,不知想起什么,渐渐失了魂魄。
院外隐约传来争执声,她回过神,循着声音来源走去。
只见院落门口,一袭灰衫的顾全正与一个女子拉扯争执,隐约是顾全想带她离开,但那女子似乎不乐意。那女子一身墨红长衫,身量比她高壮些,力气似乎不小,竟能与顾全相抗衡。
“住手!”寻梦出言阻止他们。
顾全微一愣神,见是寻梦,忙拉着那女子一道行礼:“公主殿下。”
寻梦质问:“她不愿走,你为何要强迫她?”
顾全如实道:“江御史命我等今日必须离开御史府,奈何我妹妹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不愿意随我离开。”
江玄之早已预知到此番结局,赏赐钱币给一应仆役,让他们另谋出路或是各归其家。午时左右,满府仆役散尽,各奔东西,可偏偏顾全的妹妹顾鸾神智尚未清醒,住惯了御史府不肯走。
顾鸾的年岁比寻梦大些,但她神智不清,心智比不上常人,面对寻梦肆无忌惮的打量,像个孩童般怯生生地躲到了顾全身后。
寻梦淡淡道:“不愿离开,就不要离开了。”
“公主殿下……”顾全犹豫道,“这御史府终归是御史大夫的居所。”
言下之意,江玄之既卸任御史大夫之职,总有新任御史大夫会住进这个府邸。
寻梦听出言外之意,轻飘飘的话如誓言般坚定:“这府邸不会有旁人,他若不回来,我便将这府邸变成公主府。”
父皇拟定赐婚诏书时,便提及为她修建公主府之事,如今赐婚诏书怕是用不上了,但她若开口向父皇要御史府,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出了御史府,寻梦一路向北而行,章台路上断壁残垣仍在,但行人视而不见,一片欢歌笑语。从章台路到东西市,从风味酒舍到三江膳房,她将所有与他有过回忆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可是,不见江玄之的身影,甚至连路人都不曾见过他。
他好像水滴般从人间蒸发,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有些疲惫地停住了脚步,一抬头瞧见了某个药坊,脑中灵光一闪。他父亲身受重伤,亟需药材治病,所以他们肯定会去药坊买药。长安药坊不多,撑死了也不会超过十家,何不一一询问?
她不再茫无头绪地寻找,反而将目标锁定在长安各个药坊。她满怀希望跑遍各个药坊,可结果却让她心如死灰般失望,他不曾去过药坊,无人见过他。
她的双脚疲软无力,又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再也经不起折腾。她神色恹恹地往回走,意外捕捉到一个浅黄色素衫身影,惊喜地叫道:“妙晗。”
崔妙晗穿过人群向她走来,同样一脸惊喜之色:“寻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寻梦开门见山道,“妙晗,可曾见过你师兄?”
“师兄?”崔妙晗眨了眨眼,奇道,“师兄不是入宫了吗?”
见她一脸迷茫,似乎对江玄之的事情一无所知,寻梦不知道江玄之为何要隐瞒崔妙晗,但他不说自有不说的理由,她也不打算做这个“长舌妇”,守口道:“他出宫了,不知去了哪里。对了,你不是在安置所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崔妙晗笑道:“安置所有个小女孩想吃东市的烧饼,所以我特意过去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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