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容款款出列,一身粉色桃花曲裾越发衬出她姿色秀美。她朝着上首微微施礼:“芷容愿意舞一曲。”她倾慕地盯着江玄之,鼓足勇气道,“听闻江御史颇通音律,不知能否为芷容配乐一曲?”
“愿意效劳。”江玄之在众人注目下应允了,低头一刹那露出一丝疲惫。
那眼角一闪而逝的疲惫旁人没有察觉,坐在他身后的寻梦瞧见了。她不由想起江玄之那句话:这世间有几人可以随心而活,只图潇洒快意呢?如他那般清高的才子,想来不愿为人配乐,但他无奈地违心了。
江玄之为了应景,特意选了一支优雅的琴曲。其音悠扬而欢悦,旁人听来只觉得心情愉悦,仿佛忘了一切忧愁。
宋芷容身段玲珑,舞姿优美,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男子的目光,其中当以华昌最为热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宋芷容,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和占有欲。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芷容从未正眼瞧过他,反而逮着机会就望向江玄之,矜持之中有深深的倾慕之情。
很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江玄之时而低头看弦,时而目视虚空,好似沉浸在自我的琴音之中,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
寻梦看着他们几人之间无声的“互动”,不免感叹:真是个怪圈!
眼看着下一轮赋诗要轮上自己,可她既无赋诗之才,又无出头之意,还是寻个由头遁了为妙。
出了宫殿,她随意踏月而行,不知不觉走到沣河水岸,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河畔。她放轻脚步,悄悄凑上去,待近了才发觉那人是刘晞。
只见他神情呆滞,一脸肃容,与往日的邪肆判若两人,她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河底的冤魂……”刘晞脱口而出,立时察觉不妙,覆上邪魅的笑容,“你怎么跑出来了?”
寻梦可不想被他糊弄过去,揪着他不放:“河里有冤魂?”
刘晞的笑容越发深了:“偌大的河总会淹死一两个人,有什么奇怪的?”
他甩了甩袖子,悠悠然的转身,一副失陪的意思。
“刘晞——”寻梦一急,喊了他的名字。
刘晞默然转身,盯着她上下瞧了一阵,阴沉沉道:“从来没有人敢连名带姓地唤我……”忽然他话音一转,“你唤来倒是挺好听的。不过,人多之时还是克制些。毕竟尊卑有别,我不在意,旁人未必会饶你。”
寻梦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瞧不惯他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刘晞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有一事,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一声。龙舟竞渡之时,你那一箭太出挑了,惹得沈太尉之女目露桃花,春心荡漾了。看来不用多久,你就会成为沈太尉的乘龙快婿了。我这里替长安的俊男才子们谢谢你了。”
话落,他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大笑着扬长而去。
“……”寻梦愣在那里不动,那一箭引得沈牡丹红鸾心动了?她想象着沈牡丹的花痴状,莫名抖了抖,掉落一地鸡皮疙瘩。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们这样做……合适吗?”
那人故意压低声线,但寻梦听出说话之人是吴域。她悄悄躲到不远处的树丛中,借着昏暗的月光探听那边的动静。
华昌不耐烦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竟敢跟他抢宋芷容,他一定要他好看。
吴域捏着一个墨色瓷瓶,追问道:“这当真只是令人一时神志不清而出丑的药?”
“那是自然。”华昌说道,“他好歹是御史上卿,我再不满他,还敢毒杀他不成?”
吴域捏着瓷瓶不动,似乎还在犹豫,华昌一把抢过瓷瓶:“你不做,自有大把人等着做。”
“别。”吴域拉住了他,软语道,“我做。”
他父亲是丞相长史,仰仗丞相提携,他自然也要讨好丞相之子。
“待会枭羹煮好后,宫女会按顺序呈上去。我负责将人支走,你偷偷将这药下到江玄之碗中即可。”华昌交待好细节,拉着吴域走了。
待四周静谧无声,寻梦从树丛中走出来。没想到这个华昌不仅一身戾气,争强好胜,还存了歹毒心思要陷害江玄之。不管怎么说,江玄之暂且算是她的上司,这事她不能袖手旁观。
寻梦跟到了膳房,等到吴域做完小动作慌乱离去,才悄悄溜了进去。她计算着华昌的座位,偷偷将江玄之那碗被下了药的枭羹和本该给华昌享用的枭羹调换了。
她笑得贼兮兮:“一时神志不清出丑吗?便叫你自食其果。”
寻梦兴冲冲地回到席间,江玄之疑惑地瞥向她:刚刚还一脸意兴阑珊,此刻为何一脸兴奋?
寻梦没有注意到江玄之的目光,笑眯眯地望向华昌,见他端起枭羹,整个人止不住兴奋起来,迫不及待想瞧瞧他丑态百出之状。
华昌全然不知手中的枭羹已经被掉包了,余光若有若无地瞥向江玄之。眼见着他喝了枭羹,唇边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自然而然品着手中的枭羹。
忽然,他心口一疼,猛然喷出一口血,鲜血染红了余下半碗枭羹。手中的碗滚落在案,他捧着心口望向安然无恙的江玄之,又难以置信地望向吴域,来不及说一句话便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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